夏侯老夫人本名夏侯姝,其父夏侯霸也是曹武王曹孟德的左膀右臂,擁有極大的權利。

當然,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夏侯霸想著將女兒送給曹武王做妾。

彼時的曹武王已經五十歲,又患了頭疾,發病時頭痛欲裂,神志模糊中殺掉了自己的幾名妾室。

如此可怖血腥的後宮氣氛中,沒有人敢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

可夏侯霸為了表忠心,帶著女兒們參加了曹武王一年一度的大寒宴。

剛過及笄之年的夏侯姝早已經心儀年輕的羊祜將軍,聽聞父親說要自己嫁給曹武王,而羊祜則會在大寒宴之後趕赴有去無還的沙場,幾乎失控,痛哭流涕請求父親不要這樣做。

但夏侯霸怎肯因女兒的懇求而失去自己的權利和地位,厲聲呵斥道:“你身為夏侯家的女兒,就要懂得取捨和犧牲!”

夏侯姝的姐姐夏侯媛寡居在家,她同妹妹長得有幾分相似,看到這樣的情形,就直接拉著妹妹夏侯姝回了後院,提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建議。

大寒宴當日,酒肉正酣,夏侯姝以一曲《驚鴻一夢》為名的驚鴻舞豔驚四座,並配唱了一段極盡婉轉的詞:“花前月,驚鴻夢。信箋字,情虔誠。硝煙起,長嘆息,奈何奈何……君可見,妾切情。生相依,死相依。奈何奈何……”

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心碎。

如此大膽的詞曲,是夏侯姝向在座的羊祜將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她更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自己的長長的紅袖放在了他的手中。

在這樣的場合之中,曹武王也不好強娶夏侯姝,還要表現得極為大度和開明。

在詢問過事情原委後,直接為夏侯姝和羊祜賜婚,甚至又賞賜了千兩黃金。

夏侯家的人出列謝恩之後,夏侯媛忽然獨自留了下來,說是自己也能夠驚鴻一舞,願博得曹武王的青睞。

面對同樣美貌的夏侯媛,曹武王自然不會拒絕,興致勃勃地又看起了美人之舞。

大寒宴過後,寡居的夏侯媛被迎入宮中,做了曹武王的侍妾,一時風光無限,夏侯家也得以延續位極人臣之位。

當然,後來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如夏侯媛為殺,夏侯霸逃亡,羊祜因跟了司馬家族,反而成為了西晉的開國大將軍。

如今,當事者早已作古。

這段隱秘的往事也早已煙消雲散。

若不是羊獻容跟在夏侯姝身邊長大,聽她講起過往,也不會知道這樣的前塵往事。

但司馬衷竟然也知道,是誰說與他知呢?

就在羊獻容驚疑之時,司馬衷拿起了桌子上的熱粥喝了一口,問道:“桂花糕呢?怎麼還沒有?”

“來了來了!”翠喜忙不迭的跑了進來,呈上來的是幾塊方形的米糕。

“這是桂花糕?”司馬衷頓了頓,“皇后,可不好欺朕這是桂花糕吧?”

“是桂花糕。”羊獻容立刻接過了盤子,指著上面的小小絹花說道,“這是桂花,這米糕是點了一些桂花油,更是香氣十足。”

說著話,她自己先捏了一塊吃了起來。

的確,桂花香氣漸漸散開,還有種獨特的香味。

“臣妾不太喜歡那麼甜的食物,所以會放一下茉莉花激發香氣。您聞聞,是不是還有種清香之氣?”

司馬衷也學著羊獻容的樣子,捏起了一塊桂花糕放進了口中。

片刻,他就眯起了眼睛,笑著說:“果然好吃,這些都是朕的。以後,皇后也要多準備這樣的糕點給朕吃。”

“這是二哥給帶過來的。”羊獻容趁機小聲提醒了一句。

不過,司馬衷只是又吃了一塊桂花糕之後,讓張度把剩餘地全都帶走。“皇后,朕說過的,你要想要什麼,可以和朕交換呀。隨便什麼都可以。你不願意跳舞也可以,但你一定要拿出什麼和朕交換才好玩呀!”

“臣妾知道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羊獻容自是不能再強求下去。

司馬衷走了之後,羊獻容也沒有與羊獻康多說什麼,讓他趕緊出宮回家“抱恙”去了。

她則是一會兒摸摸瑤琴,一會兒摸摸尺八,一會又讓蘭香將陪嫁之物中挑揀出了幾件極為豔麗的絹絲衣裙,後來又翻找出了一套戲服……從前院轉到寢殿,又從寢殿轉到庫房,總之是將天元殿的人也折騰得人仰馬翻,不得消停。

直到入夜時分,這裡才漸漸安靜下來,寢宮只留了一盞油燈。

翠喜還在清理著白日裡找出來的物品,羊獻容帶著蘭香悄悄從天元殿側門出來,在黑暗之中去了映柳湖。

這一晚天氣倒是略暖的,也沒有風。

因麗妃和如美人的事情,宮裡還在執行宵禁,沒有人敢隨意外出。

從各處院落中零星有樂器彈奏之聲,也都極為輕微。

婉轉之音,在暗夜之中也愈加動聽。

她們也都是想在大寒宴上顯露一手,從司馬衷那裡換取什麼吧?

羊獻容想著,也嘆息著。

都說帝王之家要什麼有什麼,但是帝王的女人才是最卑微的。

司馬衷的嬪妃有不少,之前被廢后賈南風阻擋和禁錮,很多人不能出頭。現在,似乎是可以親近司馬衷了,但這位皇上怪異的脾氣秉性,又總讓人摸不清楚,討好之路,變得極為艱難。

就像今日之事,司馬衷為自己和二哥解了圍,但這是出自他的本意麼?

映柳湖面積不小,水面開闊。

有一排宮燈懸掛在湖畔的樹梢之上,起到了照亮和警示作用。

畢竟這裡常有宮人落水溺亡,也會有禁軍在此巡邏。

羊獻容沒有半分懼意,甚至還有幾分雀躍。

蘭香下午出門打聽了一圈,得知那個善於吹奏尺八的嬤嬤每逢初四會在映柳湖畔出現。

今日恰好初四,她想著總要試試才好。這才帶著蘭香悄悄來到了這裡。

“女郎,這也找不到人吧?不如,您小聲吹一段?或許人家聽到聲音就出來了?”蘭香扯著她的衣袖,有點緊張。

想想也有道理,羊獻容也就隨便吹了兩小段音節。

映柳湖畔很是安靜,月色漸明,反而將宮燈的光輝比了下去。

又因為忽然而起的尺八悠遠蒼涼之音,引起了某些水鳥或者老鼠的騷動,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倒是很快,負責宮內灑掃處的木主事聞聲走了過來,還大聲問道:“這是誰呀?宮中宵禁,知道不知道?”

羊獻容和蘭香也沒有出聲,依然還在觀察著周圍是否有其他人出現。

木主事拎著燈籠,走近發現竟然是皇后,嚇得立刻跪倒在地,連聲說道:“奴才不知是皇后娘娘駕到,奴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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