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何少功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氣氛變得很是尷尬,司馬靜忽然咳嗽起來,才打破了靜默。

蘭香趕緊快步走了過來,來檢視司馬靜的情況。芫嬤嬤以及連翹都圍了過來,有人遞水,有人輕拍心口,顯得有些忙亂。

就連司馬衷都彎腰去檢視司馬靜的情況,一幅慈父的模樣。

羊獻容忽然冷笑了一聲,問司馬衷:“皇上,臣妾只有處置後宮的權利吧?”

“怎麼問起了這個?”司馬衷轉頭看向了她,“你是皇后,自然是可以的。”

“那現在是後宮重地,何大人出現在這裡十分不妥吧?”羊獻容絲毫沒有停頓,“翠喜,請何大人出去,這是後宮重地,他一個臣子,怎麼能在這裡呢?”

“哎……”何少功現在倒是抬起了頭,直視羊獻容說道:“皇后年紀尚小,怎能知道天下男子的雄心壯志?更何況,你問過你的兄長麼?你見過他在沙場上的豪邁情懷麼?”

“讓何大人出去!”羊獻容聲調高了許多。

翠喜已經站在了何少功的身邊,做出了“請”的姿態。

袁蹇碩和趙然站在了門口聽到了聲音,已經快速走了進來,氣勢很強大。就連司馬衷都不禁問道:“這是怎麼了?”

“何大人是讓臣妾的兄長去送死!”事關家人的性命,羊獻容可不管他是不是司馬衷倚仗的重臣,“若是何大人不會好好說話,還請趕緊出了雎元宮,今後都莫要再踏進來一步。”

“哎,皇后娘娘,老臣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何少功也很強硬,絲毫不肯站起身。

“實話?真的麼?”羊獻容看著他,“那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麼?若不是本宮羊家的兄弟在護著皇上週全,怕皇上早都已經被……”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那意思很明顯了。現在就連司馬衷的臉色都變了,看著羊獻容問道:“羊咩咩,你什麼意思?”

“臣妾什麼意思?”羊獻容一時間也怒火上升,“皇上看不出來麼?我們在這個未央宮中就彷彿在深牢大獄之中,若沒有袁統領和我羊家的兄弟們護著,司馬顒才對我們有所忌憚。何大人,你是皇上的重臣,那你做了什麼?除了規勸皇上要聽話之外,對覬覦皇權的司馬顒、司馬穎、司馬越都做了什麼?”

“羊獻容,你別以為你是皇后,就可以對我這樣說話!”何少功急了,自行站起了身,瞪著眼睛看著羊獻容。他的年紀比司馬衷還要大,甚至都可以做羊獻容的祖父。他也高聲道:“審時度勢,現在不依靠司馬顒怎麼辦?你的兄長不出去立軍功,日後皇上要靠誰?你要靠誰?”

“誰稀罕這個軍功?現在連飯都吃不飽,還要什麼戰功?用命換麼?”羊獻容反問道。

“命?身為大晉的子民,命不重要。”何少功昂起了頭。

“那你去呀!你讓你的兒子孫子去呀!”羊獻容已經有了潑婦的潛質,大聲質問道,“你的子孫在哪裡?還不是被你送到了鄉下藏了起來?!何大人,說話都是要憑良心的,你這樣做,無非就是要在皇上身邊表現忠心,但你在司馬顒那邊呢?你是不是還暗通著司馬越呢?”

“你胡說!”何少功滿臉通紅,已經吼了起來。

“我胡說麼?”羊獻容絲毫沒有退卻,還上前了一步,“你這雙高密佈鞋是從何而來?這做工以及金線織錦,只有司馬越這種皇族才能夠擁有的吧?司馬越的封地可是高密,他在高密也待了幾十年,那邊所有的物產可都是受司馬越的嚴格控制,奇貨可居,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看向了何少功的腳下。他那雙布鞋本是隱藏在長袍衣襬下方,若不是仔細看,一般也不會發現端倪。或許,何少功也就是想到這一點,才如此大膽地穿了出來。

他已經在後退了,但袁蹇碩和趙然可一點都沒有客氣,一邊一個架住了他,更掀起了他的衣袍。這在大晉是極為粗魯和失禮的行為,只有對囚犯才會這樣。

何少功又大喊了起來,但此時的張度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彎腰竟然脫掉了何少功的鞋子,拿在手裡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他可是深諳司馬皇族的一切禮儀制度,只是看了一眼臉色就已經大變,指著他問道:“為什麼?這鞋只有司馬越身邊的繡娘才會織,是司馬越專屬的繡娘,你為什麼會有?”

何少功的臉色變得極快,從豬肝色又變成了慘白色。就算是羊獻容指認出來,他依然敢於狡辯。但被張度都已經指出了製作者是何人,他的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了。

“這繡娘年紀也不小了,一直是司馬越身邊的婢女。”張度說道,“其實,這女子是先皇身邊的婢女,後來看到司馬越很是喜歡他,就乾脆賞賜給了她。不過,眾人都不知道的是這女子曾經是伺候過先皇的。呵呵呵呵呵,她對先皇發過誓,至死都會效忠大晉皇上。”

這是一段極為隱秘的往事,沒有人知道。

眾人都看向了張度,仔細聽著這段過往。

“今日這裡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外人,我也不怕說出來。她後來跟了司馬越之後,也不肯做他的女人。就憑藉自己的繡工為他做衣衫和鞋子。當然,因為極為妥帖,司馬越自然也很喜歡。她還在高密特產的布鞋上做些繡工,令布鞋看起來更加華麗。司馬越就將這樣的鞋子當做最好的禮物送給自己的親信,以表示專屬和榮耀。”張度摸了摸上面的那朵金蓮花,“其實,這朵花還是先皇酒後畫出來的,被她牢牢記在心裡。每每司馬越要她做鞋送人的時候,她都會繡這朵金蓮花,也是讓我們知道到底誰已經變成了司馬越的心腹。真是沒想到啊,本來我以為先皇走了之後,這女人也就不再傳遞這樣的訊息。沒想到,她倒是一直在信守這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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