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羊獻容他們達到金鏞城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下來。這裡只有一小部分守軍,因為提前通知了他們,所以一切還不至於太過倉促。

現在也算是熟門熟路,眾人進了廣莫宮,讓羊獻容和司馬靜下了車後,才急匆匆地開始整理起來。

很多禁軍也都是在這裡待過的,他們更是熟悉這裡的佈防情況,商討了一番之後就按照時辰站崗去了。

金鏞城裡的燈火重新點燃後,又是一片明亮之色。廣莫宮裡也是燭火連連,但所有宮人都在低頭忙碌做事,只有司馬靜“咯咯”笑著跑來跑去。她很喜歡這裡,因為這裡沒有典章書籍,不需要讀書。

羊獻容忽然變得極為任性,還要宮人們立刻燒了熱水,讓蘭香伺候她洗了一個時辰的熱水澡,換上了乾淨的衣衫後,才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擦頭髮。

大家又是好一頓忙碌,才把這些東西收拾妥當。

蘭香和翠喜又去拿了全新的被褥進來,還燻了一點茉莉花香,讓清冷的寢殿之中有了些愉悅的味道。

因為外面風大,翠喜已經將所有的門窗全都緊緊關好,還又檢查了一遍之後才回到羊獻容的身邊。按常理來說,車馬勞頓一整天,又發生瞭如此之多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經睏倦了。

但羊獻容依然睜著大眼睛,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蘭香正在為她梳整烏黑的長髮,一點點很是仔細。

見到翠喜進來,蘭香才停了手中的動作,去接翠喜手中的熱茶。隨後,她跪在了羊獻容的眼前,將熱茶送到她的眼前,低聲說道:“女郎,莫要這樣了,之後的事情奴婢可以做的。”

羊獻容迴轉過頭看著她,接過了熱茶又放到了梳妝檯上,才問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蘭香抿了抿唇,低下了頭,“大約是知道的。”

“那你覺得我應該這樣做麼?”羊獻容繼續問道。

“這個奴婢不知道,但是女郎做什麼都是對的。”蘭香回答道。

翠喜看到這樣的情形也跟著跪了下來,但她卻是在說:“女郎,不可委屈自己。”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羊獻容又問了翠喜。

翠喜瞥了蘭香一眼之後才說道:“大約猜到了。”

“哼。那你們想多了,我還不至於要這樣做。”羊獻容表情還算平靜,只是語氣之中有了許多的不屑,“再說了,就算是蘭香代替了我,你們覺得張方看不出來麼?他可不是皇上,精明得很。”

“女郎。”翠喜和蘭香心中大駭,立刻伏地磕頭,翠喜急急地說道:“女郎三思啊!萬事還可以商量的,要不然就找大郎二郎商量一下……不然,我們跑吧。”

“跑哪裡去?”羊獻容笑了起來。

“泰安郡……”翠喜猶豫了一下,“您說去哪裡就去哪裡。”

“我們跟著張方就好。”羊獻容又笑了起來,眼睛晶亮,“我猜他明日就會過來的。”

“女郎!奴婢去……”蘭香有點急了,拉住了羊獻容的裙角,“女婢的身形已經恢復了,可以的。”

“蘭香,我再說一遍,他是張方,不是司馬衷。我們可以糊弄那個傻子,但是這個根本不成的。”羊獻容正色道,“再說了,為什麼要走這一步呢?沒必要。司馬穎也不會同意的。”

最後這句話一出,這兩名婢女全都愣住了,眼中有些了驚懼之意。

“女郎,那個……他……”翠喜急得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張方。”羊獻容又笑了出來,“他不配髒了我的手。”

兩名婢女和羊獻容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但此時此刻,卻也猜不出她的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只好伏地不說話了。

“你們兩個也莫要著急,現在的局面的確很是混亂,但我畢竟還是大晉的皇后,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兩位兄長也過來了,的確是非常好的事情。關起門來說,我們羊家的人,必定不能讓旁人欺負了,懂不懂?”羊獻容看著她們兩個,“最壞的打算,也是先保命要緊。老祖母不是說過麼,活著才有趣,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兩名婢女只能點頭,不斷地點頭而已。但是,她們已經聽不懂羊獻容說的那些話中的含義,只是模模糊糊地明白,女郎要做大事情。

門口又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綠竹低聲問道:“皇后娘娘睡了麼?”

“還沒。進來吧。”羊獻容示意這兩名婢女站起身,去開門了。而她自己又披了一件外衣,端坐在那裡喝起了熱茶。

綠竹走進來之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皇后娘娘,有人想見您。”

“哦?”羊獻容的眼睛轉了轉。

“是趙卓趙將軍的弟弟,趙然,現在是禁軍的武衛。”綠竹簡單介紹著,“他說有要緊的事情和您說。”

“嗯,進來吧。”羊獻容很快說道,“仔細些。”

“是。”綠竹應了一聲又趕緊出門去。很快,她就帶進來一個年輕武衛,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身形倒是極為壯碩。

“見過皇后娘娘。”趙然一進門就跪了下來,低著頭給羊獻容見禮。

“行了,莫要多禮。”羊獻容看著他,“起來說話。你兄長也是這樣同我說話的。”

話音未落,趙然卻哭出了聲,“嗚嗚嗚……”完全沒控制住。

“發生了什麼?”羊獻容心中一驚,立刻站起身去拉趙然。

趙然和他的兄長趙卓長得很像,兄弟兩個相差五歲,趙然顯得略稚嫩一些。

“皇后娘娘……”趙然哭得更厲害了,滿臉都是淚水,“我的兄長可能不在了。”

“什麼?他不是去送司馬穎了麼?不是說去去就回麼?”羊獻容的雙手都有些顫抖,“他可是答應過我的,為了送他最後一程,要盡主僕之誼……”

“大哥說,若是走了二十日沒有回傳訊息,就必然是他出事了。今日是第二十日。”趙然站起身的確是太高了,羊獻容都要仰著頭看他。

“他要你找我說什麼?”羊獻容忽然問道,“司馬穎還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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