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案》這個故事，基本稍微瞭解老郭的，都應該或多或少聽說過。
這個故事可謂經典至極，精彩絕倫！
精彩在哪兒呢？
正如名字所說，精彩就精彩在，故事裡的死者，全都屍首分離！
純純的“分首現場”！
頭顱和屍體分開，就造成了極其戲劇性的現場。
往往發現了頭，卻找不到腔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腔子和頭顱，卻發現根本對不上！
再加上故事本身曲折離奇，人物繁多，關係錯綜複雜。讓人聽了之後，便忍不住想要知道後續，知道這些頭和身子，到底屬於誰，又是被誰所殺。
“故事發生在道光年間，道光帝很有意思，他本身呢，非常的節儉，就是說哪怕身上穿的龍袍都得打個補丁……”
在眾人的注視下，張辰開始講起《九頭案》。
《九頭案》的開頭很平常，跟大多數評書故事一樣，講的就是平鋪直敘，先做鋪墊，再引出劇情。
故事開端，馬三到真武廟找賈大借錢。
賈大歪解四大天王神像，說一千道一萬，就是兩個字：“不借”。
而後，他提醒馬三，老二悶二還欠他錢。馬三於是又去找悶二，想要讓悶二還錢。
這好長的一段，全都在鋪墊，換成老郭講，中間再添點兒說過無數遍的閒白，恐怕幾十分鐘就過去了。
老郭能添閒白，是因為人家名氣在那裡。
張辰自然適可而止，只是撿主要劇情，加上包袱快速描述。
“奇怪，他之前講《鬼吹燈》的時候，一點說書的痕跡都沒有，怎麼此時講起這個故事，說書的做派這麼濃重？味兒是書的味兒，聽著也是典型的評書結構。難道這個星辰真的學過評書？是某個說書大家的弟子？
“可是這又說不過去啊……倘若真是學過，那為什麼有些地方的處理，又完全像是一點基礎都沒有的樣子？”
別人聽也就是聽個熱鬧，連雲童卻越聽，心裡越犯嘀咕。
不嘀咕不行啊。
張辰講的這個故事，不管是內容還是節奏，走的都是評書的路子。
前文已經說過，單口相聲和評書沒多大區別，最大的區別就是裡面包袱多不多。
雖然這個故事裡面加了很多包袱，能令人聽到後會心一笑，但歸根結底，其故事脈絡和結構，都是評書的根底。
這就讓連雲童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當中。
之前聽張辰的《鬼吹燈》，那完全就是個有聲小說，跟說書沒有半毛錢關係。
怎麼現在講起《九頭案》，卻十足十是說書的架勢呢？
連雲童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緣由。
作為一個經常網上衝浪的年輕人，近些年相聲大火，張辰也是隨著大流，聽了幾段。
別說，現在的老郭講相聲多數得過且過，但以前的老郭，講的那真叫精彩至極。
聽得多了，張辰也就可以說是半個鋼絲。
不知多少個日夜，他都是在老郭的陪伴下入睡的。
而像是老郭的《濟公傳》、《九頭案》、《張小乙下南京》等單口相聲，張辰也是聽了不知多少遍，喜歡得不得了。
更因為自己專業播音，有時候練口條，也會自說自話，研究這些單口相聲。
久而久之，張辰也就對這些書目爛熟於心樂。
雖然到底只是個業餘玩家，但說書這玩意兒，主要還得看故事。
只要故事好，就算是業餘玩票兒也沒關係。
畢竟你是業餘的，觀眾也是業餘的啊！
比起老郭那種專業的，張辰可謂望塵莫及。
但好說歹說也有些功底，糊弄糊弄這些業餘的，還是相當可以的。
這也是為什麼，連雲童這個專業人士，覺得張辰好像很會，又好像根本不會的原因了。
研究了這麼久，張辰到底學到了一些精髓；但本身不是專業的，便也會有破綻的地方。
那自然就變成了薛定諤的說書人，也會也不會了。
不過對於連雲童來說，張辰到底會不會說書，其實已經不是主要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九頭案》這個故事怎麼樣！
毫無疑問，張辰講的《九頭案》，便是原汁原味的評書。
但連雲童沒聽過九頭案，他只好一邊錄著，一邊將影片發給自己的師父邢龍。
連雲童的操作暫且不談，在場的其他觀眾，此時已經有點漫不經心了。
說實話，一開始見張辰也要說書，大家還是很熱情的。
看熱鬧嘛！
但是等張辰開講，聽了一會兒後，就有點走神了。
張辰講的這是個什麼故事？
老京城一個混混的故事？
《九頭案》？
頭呢？
故事倒是能聽懂，不就是馬三沒錢找人借錢嘛。
可是，好像也沒有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啊？
是，這中間確實插了很多的包袱笑料，聽著還挺有意思的。
但我要聽包袱，我去聽脫口秀不好嗎？
聽你在這兒瞎掰幹什麼？
這所謂的《九頭案》，可比連雲童剛剛講的《見棺發財》差遠了。
人家可是上來就碰到小鬼索命，那叫一個一波三折！
大家感覺沒什麼有意思的，心裡多少有點不在意了。
但好歹人家張辰還站在上面說書，他們只能漫不經心地聽下去。
而便在此時，平鋪直敘的劇情，猛然間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馬三隻聽到有人在外面喊道：‘把我的帽子給我！’”
這一句話，真可謂石破天驚！
一下子就把觀眾分散的注意力給勾回來了！
觀眾還是有聽到馬三在郊外一棵歪脖樹上遇到死屍，把人家帽子摘下來這一段的。
剛才聽，沒覺得什麼，可是夜半三更，突然來了這麼一出，當時就把人給嚇到了！
“把我的帽子給我”？
這分明是有鬼了啊！
剛剛還借錢還錢呢，怎麼突然就出現鬼怪了？！
——這，就是《九頭案》的高明之處了。
這年頭，什麼東西最能奏效？
出其不意！
就跟雪糕刺客一樣。
包裝看著沒什麼精美之處，跟普通雪糕一樣。
但等你結賬的時候，昂貴的價格能把你嚇死！
此時《九頭案》的劇情，對於在場嘉賓也是如此。
你要是從開頭就講鬼，那故事裡再多的鬼，也就那樣了。
見多了也就不怕了。
可這個故事，一直都是平鋪直敘，在講人情世故的！
怎麼就突然出了個鬼？
這個“鬼”的出現，當時就讓人不由自主地重新集中注意力，認真聽了下去。
然而，他們所期待的鬼怪並沒有繼續出現，張辰直接轉到了第二天。
這讓他們有些失望，注意力眼看著就要再次分散。
但小立本水桶裡出現兩個人頭，卻直接又把故事送上了一個小高潮！
人頭出現了！
終於出現了！
大家的注意力繼續集中。
然後便聽到水鋪老闆把人頭掛到了隔壁油鹽店。
再然後就聽到了油鹽店夥計看到人頭。
再再然後……
“掌櫃的，人腦袋！有人腦袋！”
“……老西抬頭也愣了，心說我這是得罪人了，我這怎麼會被人掛上人頭了？
“他用手一數：一、二、三！三顆人頭！”
張辰言到此，直接鞠躬下臺，毫不停留。
而已經徹底被這段劇情吸引的觀眾，愣了好幾秒鐘之後，
“哇”的一下，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