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縣公安局的幾輛警車趕來了,還跟來了一輛救護車。

那時候的警車,都是綠色的吉普車,還是那種帆布車蓬的,特別耐造,什麼樣的路面都能開,還特別能裝。

張春虎他們鄉政府,也有一輛這種吉普車,曾經把小分隊10個人,加上駕駛員,全都塞了進去。

警車和其他車輛的區別,也就是在車頂裝一盞紅色的警燈,引擎蓋上印著“公安”兩個字。

救護車把王露露的遺體,直接拉去了殯儀館,王莎莎因為再次暈了過去,還有她同樣哭暈的娘,一起被一輛警車送去了鄉衛生院。

另外,還有一些公安留在了現場,進行現場拍照和取證工作,村幹部都留了下來,配合他們保護現場。

小分隊的人,一個個騎著車,警車跟在後面,開著大燈照著路,去了隔壁的甄山鎮。

路上,大家都對王露露為什麼要跑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同時,李守英隊長,還有兩個年紀大的女隊員劉翠蘭和陳名英,也對沈知友提出了批評。

哪怕他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幾個年長的婦女也沒給他留情面。

在現場的時候,眼看群情激憤,她們幾個女的,根本就不敢多話,現在只有小分隊的人了,都忍不住說了幾句,就連其他幾個年輕人也一樣。

今天,要不是周本榮極力維護,再加上警車及時趕到,張春虎勢必要吃大虧。

不過,沈知友最後撲向張春虎的動作,在小分隊的人看來,應該是真的要維護他的。

所以,說了幾句後,又轉而誇了他幾句。

當然她們並不知道,真正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張春虎那段保命的記憶。

所以,張春虎就想,閒下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想想30年前發生的秘辛,關鍵時候能保命啊!

30多年過去了,大多數事情他都不記得了,必須得好好回憶回憶。

當然,儘快讓這具身體強大起來,也非常急迫,他可不想再出什麼意外,沈知友那小子,後面還不知憋著什麼壞呢。

在眾人的一致指責下,沈知友也承認今天有些過分了,並當面向張春虎道了歉。

只是,他並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只說是看到死人了,感覺事情太大,心裡害怕,之前又喝了很多酒,所以說話才沒過腦子。

直到最後,看到張春虎危險了,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可能要害了張春虎,於是拼著命去護他。

大家聽了,也都信了。

大家都知道,他們不僅是同學,還是師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要不是喝了酒,再加上害怕,應該不會那樣說的。

事實上,要不是昨天在看守所,聽了後世的沈知友親口懺悔,張春虎也一樣不明白,從小一起長大的沈知友,會對自己如此惡毒。

甚至,他還一直對沈知友心存感激,感激他讓自己學了半瓶醋的武藝和武術,這才讓自己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裡,能夠勉強生存下去。

據昨天沈知友的“臨終遺言”說,他之所以要一再給張春虎挖坑,都是他乾孃慫恿的。

他乾孃叫石萬蓮,是鄉長趙仁漢的老婆,極度信佛,是了塵師太的“鐵粉”,沈知友進鄉政府,就是了塵師太託她辦的。

沈知友很聰明,且極善鑽營,知道這女人是鄉長的老婆,便經常上她們家,幫助打掃、挑水、買米送油,並透過了塵師太,認了女人為乾孃。

當時,省里正有打算,要對基層計劃生育小分隊進行整合,成立級別更高的計劃生育辦公室,把計生小分隊和計生服務站納入為二級機構,這樣一來,計生辦的規格就很高了,在鄉一級,算得上最大的辦公室了。

那時候,計生工作是基層工作的第一要務,江浙等沿海地區,早就實行了大計生辦的做法。

按照那邊的經驗,第一任的計生辦主任,只要工作沒出啥紕漏,往往過不了兩年,都會被推薦為候選人,搖身一變,成為分管計劃生育工作的副鄉長。

而現在的計生小分隊,隊長李守英已經50多歲了,不到年底就要退休了。

此外,還有兩個“技術骨幹”劉翠蘭和陳名英,也都40多了,而且,這兩人以前都是村衛生室的赤腳醫生,都只有小學文化,經過培訓,主要從事婦科檢查,說白了就是孕檢,計生辦成立後,這兩人必然是服務站的人選。

還有一個計生專幹王莎莎,主要負責人口出生率的統計、上報、準生證的核準發放,以及計生藥具的發放和管理等,還要兼任服務站站長,這個崗位很重要,還需要繼續保留,其他人也做不來。

而且,計生專幹是縣計生委聘用的幹部,身份等同於國家幹部,也不用去爭這個辦公室主任的位置。

除此之外,小分隊的其他成員,全都是年輕人,絕大多數是退伍兵,文化都不高,且都無意在小分隊待太久。

那個時候,小分隊就是衝在計生第一線的“打手”,除了抓“大肚子”,催交公糧、農業稅,也是他們衝在第一線,老百姓在背後都會戳脊梁骨,罵什麼的都有,所以沒有人願意到計生小分隊工作。

為此,各鄉鎮的統一做法都是:凡是在小分隊工作滿一年的,就可以獲得幹部身份,一年後,要麼調去村裡當村幹部,要麼調到鄉鎮企業任副廠級以上的領導。

退伍軍人要想得到安置,並取得集體幹部的身份,也必須在小分隊鍛鍊一年。

也就是說,在小分隊工作一年,是獲得集體幹部身份的唯一途徑。

沈知友和張春華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計生辦的。

縱觀下來,整個小分隊十來個人當中,就只有沈知友和張春虎是高中生,也是最有可能的主任人選。

而張春華因為做過兩年的代課教師,文筆遠比沈知友要好,性格也不像沈知友那麼跳脫,要更加沉穩一些,更得領導的認可,尤其是新任鄉黨委書記劉修平,對張春虎的印象非常好。

同時,張春虎早在兩年前,還在村小學代課時,就已經參加了法學專業的自學考試,14門功課,已經透過了10門課,最快今年年底,最遲明年初,就可以取得全國承認的大專學歷了,比沈知友更有優勢。

而沈知友是在來小分隊之後,聽說張春虎參加了自考試,這才也開始了。

不過,一個月多前的第一場考試,沈知友信心滿滿地報了4門課,卻一門也沒透過,全軍覆沒了。

這些情況,鄉長趙仁漢在家跟老婆說過,她老婆因為了塵師太的原因,極為喜歡沈知友這個乾兒子,便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設法給張春虎多挖坑,使之多出醜、多犯錯誤,這樣才能讓他儘早出局。

前面說過,張春虎能來小分隊,其實是沾了沈知友的光,現在卻成了他的對手,甚至是威脅,所以,沈知友的心態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尤其是第一次考試就遭遇了挫折,而張春虎則是3門全過,終於讓這小子下了決心。

在他覺得,張春虎的一切,都是他給的,能來鄉政府,本就是沾了他的光,把他踢出去,回到原點,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尤其是副鄉長的職位面前,兄弟情義又算個啥東西?前途比情分值錢得多!

更何況,一直以來,張春虎都是遠不及他半分的,最多隻是他的陪讀而已。

所以,他對張春虎的態度,很自然地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看他哪兒都不順眼,只要有機會,總是想方設法給張春虎使絆子,不斷地給他挖坑。

他們倆是91年高中畢業的,那一年的春天,還沒到畢業考試呢,正好遇到鄉水泥廠二分廠投產,面向全鄉招工。

那時候農村的承包責任制,過去快十年了,又趕上了改革開放,農村人的生活,有了明顯的改善,家家戶戶都在蓋新房,紅磚水泥供不應求,水泥廠的效益特別好,工人的工資,甚至比公辦教師的工資還有高。

所以,想要去水泥廠上班的人特別多,為此,鄉里還組織了招工考試,擇優錄取。

張春虎當時還在讀高中,是在鄉中學當老師的三哥張春旺,給他報的名。

張春虎的家境不好,他的母親一共生了11個孩子,卻只養大了5個,張春虎是最小的一個,父母四十多歲的時候他才出生,那個時候,快六十的人,已經算是真正的老人了,體力明顯跟不上。

他的大哥大了他整整20歲,和他是同母不同父,從小就跟著自己的爺爺奶奶生活。

二哥大他17歲,早就分了家,一個姐姐前幾年出嫁了,最小的哥哥,也就是張春旺,初中的時候考了中師,畢業後在鄉中學任教。

也是因為哥哥張春旺考上了中師,父親也希望張春華可以步哥哥的後塵,所以才會一直咬牙硬撐著供他讀書。

可張春虎初中還沒畢業的時候,姐姐出嫁了,父親的年紀太大,身體尤其不好,慢性支氣管炎,外加肺氣腫,這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根本沒法根治。

他的母親是半個小腳,就是小時候裹了腳,後來又放開了,雖然不是三寸金蓮那種,但腳骨還是變了形,下地幹活很受罪。

姐姐出嫁後,父親勉強操持著家裡的農活,但遇到重活,特別是給棉花和水稻治蟲打農藥,父親的支氣管炎,根本聞不了農藥的氣味。

所以,張春虎每天都要起早幹活,放學後還得儘快趕回來幫父親,週末更是全身心撲在農活上,因此學習成績並不是太突出,那時候能考上大學的鳳毛麟角,他的成績考大學顯然是無望的。

也正因為這樣,父親才讓當老師的張春旺,給張春虎在水泥廠報了名。

沈知友的成績還不如張春虎,所以他爹也給他報了名。

不過,他們倆在學校的成績雖然不算拔尖,但和那些早就離開學校的人相比,還是佔有絕對優勢的。

結果,張春虎考了高中組第一名,沈知友分數低了很多,但也考了第二,按照這個成績,兩人是可以進水泥廠化驗室的。

由於水泥廠招工的時候,就明確了,在校生是不允許報考的。

於是,兩人雙雙辦了退學手續,學校也很照顧他們,答應到時候繼續給他們頒發畢業證,只是無法參加高考了。

可結果,就是因為這個在校生的身份,讓他們都沒能進水泥廠,而學校也退學了,兩頭都沒撈上,只能在家務農。

不過,後來他們才聽說,把他們拿下來的真正原因,是水泥廠有兩個名額,要送去金陵工業大學,讀矽酸鹽專業。

當時,鄉書記的兒子考了第四名,水泥廠廠長的外甥考了第三名,為了讓書記和廠長他姐的孩子去讀大學,所以才把前兩名都拿下了,拿下的理由,只能是在校生。

事實上,那次考試,有很多都是在校生,後來都進了水泥廠。

幸好,當時他們村小學缺老師,把張春虎喊去當了代課教師,教五年級的語文,還是班主任。

那時候,小學還是五年制,五年級就是畢業班,因為那時的高中生太少了,所以才把這個重擔給他挑了。

也是在村小學裡,他才認識了後來成為老婆的夏採。

而沈知友則是回到了塵師太的身邊,做起了全職弟子,跟她學醫。

可這傢伙對學醫一點興趣也沒有,更耐不住呆在寺廟裡,於是,了塵師太便託了鄉長趙仁漢的老婆石萬蓮,把沈知友弄進了鄉政府的計生小分隊。

那時候,想要進鄉政府可沒那麼容易,趙鄉長思來想去,只能用兩年前的由頭,說那次考試,沈知友有點虧,所以這一次應當給予補償。

這時候鄉書記已經換了人,新來的書記提出,既然第二名都照顧了,索性把第一名也弄進來,於是,22歲的張春虎也被安排進了小分隊。

從那以後,沈知友就把自己當做了張春虎的貴人,張春虎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一直對沈知友很感恩,並把他當做親哥哥看待,對他言聽計從,哪還會想到,自己的那些倒黴事,其實都是這位哥哥挖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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