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絕食
深夜裡萬籟俱寂,車輪聲壓碎寂靜。
市區別墅燈火通明,綠植從樓梯上滾落,瓷器碎了一地青白。
臥室厚厚的地毯被皮鞋大步踩過,蘇枳背手被捆,再三蜷縮到了衣櫃角落。
紀聞舟掀翻抽屜,各種藥物隨之散落。
蘇枳眼眶裡滾珠般大小的眼淚快速墜落,她驚懼的瞳孔擴散,踉蹌撲在了他的腿邊,搖頭說:“不要,不要吃藥,不要打針。”
紀聞舟輕輕落在她的發頂,淡淡問她:“為什麼。”
他面無表情的面容下,潛藏著鬱郁破籠的瘋獸,蘇枳敏感的感知到了危險,聲音顫抖。
“我沒有犯病,我很清醒。”她反覆的說:“我不要,我沒有病!”
紀聞舟解開領帶拉起她的右手,倒了酒精消毒傷口,牢牢用紗布固定,定定看了她眼眸。
彷彿看出了她的堅定清醒。
又好像只是凝望深淵。
“你要跟我分手?”他低聲喑啞,彷彿聽到了笑話一樣,冷冷把人拉到了腿上。
“祖母今天跟你說了什麼?中秋節為什麼摔下了樓梯?告訴我,我會給你做主。”
他不作假的撫摸她臉頰。
蘇枳壓不住眼底的憎惡,顫抖著閉眼:“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話都沒有說。我不能主動跟你分手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一直願意留在你身邊?就因為你姓紀!還是因為你有權有勢!”
一句句悲哀的質問,彷彿鈍刀拉在傷口上,潰爛著煎熬著。
“你瘋了。”紀聞舟加重了手上力度,眼裡浮現出血絲蛛網,笑著冷盯她瑰麗臉頰。
蘇枳霍然睜眼,捂住裸露的脖頸,害怕的看著他手邊針劑,“我只是想離開你,我只是受夠了,你即便讓我昏迷又能怎麼樣?我還是會醒過來,我還是會重複剛剛的話。”
紀聞舟最後一次耐心的輕拍她後背,“把一切告訴我,我會給你做主。我不會再問你第三遍,也不會讓你離開,你的命是我給的阿枳,你覺得我不放手,你有逃得了嗎?”
蘇枳逐漸放棄了反抗,也不再躲避針劑。
空洞目光黑漆漆看不見光,“你拿走吧,這條命還給你。”
他恨而怒攥緊時,她囁嚅著唇說:“不要再玩弄我了紀聞舟,我求求你,我也有心,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也會疼,也會死的。”
冰涼液體進入血管,蘇枳安靜的躺在床上,漂亮的琥珀眼睜大著,卻沒有一絲鮮活。
很快藥效發揮作用,她控制不住的合上了雙眼。
紀聞舟探了她額頭溫度,蓋上被子,轉身大步離開了臥室,渾身寒氣森然,壓迫的眸子裡,血光一閃而過。
他撥通了紀家老宅的電話。
聽著浮雲過耳的話,只說了兩句,就重重結束通話了通訊。
他仍然不信她無緣無故的要分手,一口認定了她只是神志不清,受到了刺激才會胡言亂語。
哪怕第二天一早,家庭醫生鄭重其事的說她現在沒有任何發病跡象,紀聞舟也只會認為是他誤診誤判醫術不精。
蘇枳從醒來之後就很安靜,脖頸墊在枕頭上,柔軟的髮絲鋪滿了一片,美的詭異而蒼白。
管家送來的早餐,她一口都沒有動。
“喝點熱奶。”紀聞舟毫無波瀾的把她摟在懷裡,溫熱杯子抵在她唇上。
她不配合,他只好硬灌。
可蘇枳緊緊咬住牙縫,乳白液體順著唇角,滴在了被子上。
紀聞舟只能按住她後腦,貼上她的唇撬開她緊咬的牙關,把牛奶哺餵給她。
劇烈的嗆咳,讓她蒼白臉上浮現出紅潤。
蘇枳捂著喉嚨,難受的把臉埋在床上。
紀聞舟壓在她後背上,聽到她細弱的啜泣聲,緊緊摟住不盈一握的細腰,想把身上溫度全都渡給她,暖熱她冰涼肌膚。
“乖一點喝下去就不會嗆到難受,不要哭,你身體太虛弱,遭受不起折騰。”
他在她耳邊說話,低聲微鬱。
自從山區拍攝把她找回來之後,短短几個月,她住了好幾次院。紀聞舟每次摟住她時,都要懷疑自己稍一用力,她就會折在懷裡。
整整十分鐘,她被他抱著連動都不曾動過。
紀聞舟怕她把自己悶死在枕頭裡,鬆了手給她翻過來,讓她平躺在床上。
飯菜她一口不嘗,哪怕奶油化在了唇上,蘇枳也沒有一點反應。
從早到晚,除了紀聞舟喂她喝了一杯牛奶,她水米不進,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晚上睡覺前,他燥鬱壓在冰山的外表之下,用力的把她按在胸膛上,又確認的聽了聽她尚且存在的心跳。
“為什麼不說話,要怎麼樣才肯好!”
紀聞舟一再揉動她的心口,彷彿要把她微弱沉寂的心臟喚醒一樣。意識到徒勞無功後,他徹底放縱了自己,扯了她睡衣。
蘇枳只微弱掙扎了一下,全然沒有抵抗的力氣,雪白臉上熱出一層香汗,蒼白唇上,被他留下觸目驚心的嫣紅。
她像被上了枷鎖的弱小動物,急促的喘息過後,氣息奄奄的縮在了被子裡不肯露面。
他只是稍稍觸碰,她就瀕死般抱緊自己。
紀聞舟不再強行把她困在懷裡,湊在鬢邊輕啄了她的耳垂,緊握住她團成拳的右手,彷彿懷揣稀世珍寶一樣閉眼。
第二天,蘇枳仍然不肯吃喝。
甚至連喂進去的熱奶都會嘔吐,她不再用逃跑的行動激怒他,卻在拿自己的身體健康逼迫他。
可紀聞舟豈會就範在她這種手段之下。
“你以為絕食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他曼聲冷笑,既然溫和的手段沒有用,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
家庭醫生被叫來給蘇枳掛了營養液,怕她激烈的掙扎扯到針管,紀聞舟重新把她拷在了床頭。
蘇枳所有手段都葬送在了他的鐵腕之下,她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沉,就連柔軟好摸的栗色長髮,都開始枯槁衰敗。
管家不忍心的端來水果,勸她吃下去一二。
蘇枳彷彿已經靈魂出竅,周圍發生了什麼她都漠不關心,別人說著什麼她也聽不進去。
她好像已經聽到了生命倒計時的走秒聲。
視線落在了盤子裡的水果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