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后的夜晚，夏季的炎熱還未褪去，中午的氣溫仍舊讓人對“露天”這兩個字心有餘悸。
張煦豪的團隊從深城返回，沒待太久，就又掉頭去了杭城的阿里總部。
金主爸爸不給燒錢，外賣市場就只能被動挨打，而捱打的時間久了，人就容易魔怔，總覺得自己就欠個機會能報復回去。
於是，張煦豪盯上了支付寶。
沒錯，他這次來阿里不求馬老闆，而是來求龐總。
阿里明確表示了不支援他們燒錢作戰，所以他想到了另一個辦法，就是把餓了不的埠接入到支付寶，從而得到這個第三方支付工具的引流。
支付寶執行長龐蕊親自接待了他，不過不是在總部，而是在一家叫做山嶽的私房菜館。
“據說，龐蕊見自己欣賞的人，都會選擇在這個菜館。”
“而且，支付寶的許多合作基本都是在這個菜館談成的，從09年開始，這個菜館有一個常年空置的包廂，就是給她預留的。”
陳嘉欣在來之前為張煦豪做了很多的背調，此時看到龐蕊邀請他們到這家菜館做客，頓時有種事情已經成了一半的感覺。
隨後，張煦豪和陳嘉欣就來到了山嶽私房菜，進入到了常年為龐蕊預留的包廂。
龐蕊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裙，外搭一件薄紗披肩，見到他們到來，親切握手。
“龐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啊張總，請坐。”
“其實我這次來，是希望餓了不可以……”
龐蕊擺擺手，微笑後開口：“咱們能不能先吃飯呢張總，我這個人，不喜歡空著肚子談合作。”
張煦豪張張嘴，頓時止住了要說的話，然後和陳嘉欣對視了一眼，輕輕落座。
作為山嶽私房菜的貴客，他們這個包廂的菜上的很快，然後龐蕊就招呼著兩人吃飯，讓他們嚐嚐這裡的口味。
結果一口下去，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說實話，來之前他們還以為這個菜館裡藏著無與倫比的珍饈美味，但此時吃到的味道卻很……難評。
“覺得好吃麼？”
“口味……很獨特，是我沒吃過的味道。”
張煦豪沒說好吃也沒說難吃，而是給出了一個獨特的評價。
他是來求合作的，當然不能駁了龐蕊的面子，但是又不能顯得太過於諂媚，因為根據他們對龐蕊的瞭解，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諂媚的人。
龐蕊正夾著自己咬過一口的糖醋排骨開口：“難吃的非常獨特。”
陳嘉欣咳嗽一聲：“也不能這麼說，最起碼是個特別的味道。”
“也許吧。”
龐蕊擦擦嘴：“你們應該知道，我從不喜歡在阿里談生意，圈子裡也經常傳，能被我請進這傢俬房菜的談事情的，不管是什麼事情，基本上都算是成了一半。”
張煦豪點了點頭：“是聽說過這個。”
“張總知道原因嗎？”
“這個倒是不太清楚。”
“其實這家菜館是我和江勤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選的，支付寶和拼團的合作也是在這個包廂裡談成的，所以，我總覺得這個地方很有氣運。”
話音落下，兩個人微微一愣。
龐蕊拿紙巾擦擦嘴後放下：“那年他才二十歲，就坐在張總那個位置，一窮二白，除了眼睛很亮什麼都沒有，說實話，我一開始甚至都沒打算見他。”
聽到這句話，張煦豪緩緩放下了筷子，而陳嘉欣則微微睜大眼睛。
團購大戰是從什麼時候被江勤完全主導了節奏的，其實就是支付寶忽然宣佈和拼團合作的時候。
兩家做聯合營銷，廣告鋪天蓋地，打的所有網站都措手不及。
後來大家查來查去，發現支付寶和拼團的合作協議在09年就已經簽訂了，而那時候的支付寶還沒拿到牌照，甚至因為無牌照運營被罰過一大筆錢。
他們能知道的細節僅僅如此，但對陳嘉欣來說，為什麼龐蕊會答應江勤的合作邀請，到現在還是個未解之謎。
“那時候，江總跟我說，他會建立起全國大學生都在用的校園論壇，幫助拿到牌照的支付寶迅速展業。”
“我問他要什麼，他說要拼團成為支付寶第一梯隊的合作伙伴。”
“但是，知乎這個論壇當時僅僅只在四大一線城市鋪開，距離它說的全國還遙不可及，而支付寶也費盡力氣也拿不到牌照，所有人都不看好它的未來。”
“可江總跟我說，他相信時代，所以要和我賭一把，賭贏了，可以免費推廣支付寶。”
“你們知道麼？在那種情況下我是不會虧的，因為贏了，我有一個免費的推廣渠道，輸了卻什麼也不用付出。”
“11年，團購大戰的終點，江總說過的話全都實現了。”
龐蕊擰開自己隨身的水杯喝了一口：“所以後來，每次和別人談合作，我都喜歡在這個地方，覺得我或許能蹭到江總的氣運。”
陳嘉欣腦袋嗡嗡的：“原來當時的合作是這麼達成的……”
而張煦豪則抿了下嘴角，神色有些恍惚。
從開始創業，到成為外賣市場第一，無數人都說他像極了江勤，還有人稱呼他是第二個江勤。
他一開始覺得不屑，覺得這是侮辱，後來被胖揍一頓才發現，這其實是一種誇獎。
但聽到龐蕊以當事人的身份說起當年的時候，他不小心代入進去，感受到那種提前兩年就算清一切的超前佈局，才第一次切實體會到他和江勤之間的差距。
“我知道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希望餓了不可以接入支付寶。”
龐蕊的話鋒忽然一轉，看向張煦豪：“我很歡迎，但是現在不行。”
張煦豪抬起頭：“為什麼？”
“支付寶的線上發展已經達到了瓶頸，我們今年的計劃是推廣線下支付，也就是掃碼支付功能，我們需要拼團的協助，阿里的投資是阿里的投資，但沒有任何事可以阻礙支付寶的發展。”
拼團作為生活服務領域的霸主，是距離消費者最近的公司，旗下還有無數外賣騎手以及最專業的線下地推。
喜漢河青的商圈，也是支付寶線下支付場景的第一目標。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今夜頭條和知乎這兩個宣傳利器。
所以，龐蕊在這個時間節點是不會做任何會引起拼團反感的事情的，因為支付市場才是阿里發展的重中之重，優先順序別最高。
“不過張總也不用慌，我幫伱向總部申請了一筆資金，足夠應付拼團外賣。”
張煦豪愣了一下：“龐總到底有什麼計劃？”
龐蕊微微一笑：“線下付款渠道鋪開之後，支付寶會成為全國最大的支付軟體，電商的流量會經過支付寶，拼團的流量也會經過支付寶，日常消費的流量會經過支付寶，你能想象它會有多麼龐大嗎？”
“……”
張煦豪和陳嘉欣對視了一眼，能夠理解龐蕊的思路。
當初團購大戰末期，拼團藉助支付寶打壓了各大團購網站，摘下了最後的桂冠，但實際上受益最大的是支付寶。
因為支付寶不但吃掉了拼團的流量，同時藉助大戰提高了知名度。
龐蕊繼續開口：“到了那個時候，餓了不接入支付寶，口碑團購接入支付寶，除此之外，我們還有飛豬旅行網計劃、淘票網計劃和社群團購計劃，甚至租賃及金融，當這些都接入進來……”
陳嘉欣睜大了眼睛：“外賣，團購、演出購票，社群買菜，租賃……支付寶會成為一個具備了支付功能的超級拼團？”
“沒錯，我想江總一定想不到，打敗他的不是大眾點評，不是餓了不，而是一款聚合了所有功能的支付軟體。”
“商業原來可以這麼做……”
“也許商業本來就是這麼做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從江總的身上學到的。”
龐蕊說完之後看向張煦豪：“餓了不只需要再等一段時間，就可以成為和支付寶共享流量的合作伙伴。”
聽到這句話，張煦豪才明白，阿里的野心從來沒有停止，仍舊對拼團手中的市場垂涎三尺，甚至已經有了針對計劃。
當支付寶聚合了所有網際網路商業能夠做的事情之後，拼團卻還要依賴於支付寶的支付功能，孰強孰弱就顯而易見了。
“我明白了。”
“多謝張總理解，希望我們未來的合作會相當愉快。”
送走了張煦豪和陳嘉欣，龐蕊上了車，返回阿里總部，路上打電話給了靳斌。
靳斌是支付寶線下支付推廣的負責人，昨晚剛到臨川，正在和拼團協商合作推廣線下支付的事情。
不過龐蕊這個電話沒打通，因為靳斌把手機靜音了，目前正在會議室和江勤協商。
“我們拼團會全力支援支付寶的線下推廣，鞠躬盡瘁，不遺餘力！”
“那，江總需要什麼？”
江勤立馬擺手：“不，不需要，我什麼都不要，只希望拼團和阿里能夠友誼長青！”
靳斌的頭皮一麻，心說這麼單純善良的人，是怎麼把生意做這麼大的，難道真的純靠氣運嗎？說實話，江勤的無私弄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江總，要不您還是要點好處吧。”
“友誼的羈絆是比任何錢財、資源都要珍貴的東西，我打算立馬安排拼團的全國分站，放下手頭的工作，研究支付寶的線下支付推廣路徑，對了，你們的推廣計劃帶來了嗎？”
“帶……帶來了。”靳斌從包裡掏出一沓厚厚的推廣計劃書。
江勤翻開之後看了一眼：“牛逼，龐總不愧是專業的，我對支付市場的瞭解始終不如她啊！”
靳斌站起身：“那既然江總已經同意了，我就立馬回杭城，跟龐總彙報一下。”
“我安排人送你，另外，聽說你愛喝茶，我這裡有兩份茶葉，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江總太客氣了。”
靳斌提著江勤遞來的茶葉，走出了拼團總部，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
他都做好拼團要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順利，要知道，支付寶現在相當於是在求拼團，自己竟然還能連吃帶拿。
與此同時，午後的斜陽照進了會議室，呂志川從隔壁的辦公室出來，拿著一份快易付的收購合同放在了江勤的面前。
“六個？”
“對，花了六個。”
江勤看著他：“老呂，你是真牛逼，比我媽還能砍價啊，十二個硬是被你砍掉了六個。”
呂志川撓撓頭：“但也不只是六個，其中有個股東，想要保留百分之六的股份。”
“可以答應。”
呂志川看了一眼江勤手裡的支付寶推廣計劃，嚥了下口水：“老闆，您家祖先的壓力一定很大吧？”
江勤一臉傻氣：“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不是老闆娘的口頭禪麼……”
“不管怎麼說，辛苦你了老呂，先回去休息，陪陪老婆吧。”
呂志川后撤一步，稍稍鞠躬：“願江總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江勤抿了下嘴，摸起手機打給蘇奈，打算讓她和譚青去一趟快易付。
蘇奈接到電話之後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我今天曠工了，老闆，有事明天找我。”
“操，說曠工就曠工，你怎麼有種跳出三貸外，不在五險中的自由感呢？”
“我這幾天為了雲閃付，命都沒了……”
“付出會有回報的，牌照拿到了，我還在路上不小心撿到了一份野生的第三方支付軟體推廣計劃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