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顏無恥,卻很正常。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搬貨。

……

左藤信忠對肖勁松的再次造訪表示出熱烈歡迎。

這是一位極其重要的大客戶。就算左藤信忠潛意識對同為亞裔的肖勁松存在各種鄙視外加精神優越感,可面對面坐下來談論生意的時候,對方提出的購貨數量仍然令他感到震驚。

“什麼,張桑您要追加購買一萬三千件棉紗?”

早野健次郎仍然以茶道高手的身份在旁邊陪同。這筆高達兩百七十萬銀元的交易令他驚愕不已。正握著茶壺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了幾下,滾燙的茶水潑灑出來,橫貫流淌過光滑的大理石茶几表面,浸透了榻榻米。

“早野,你怎麼能在貴客面前如此失禮?”左藤信忠滿臉憤怒,衝著早野健次郎連聲呵斥:“連這麼一點小事情都做不好,簡直是個廢物。”

“出去,等需要的時候我再叫你進來。”

早野健次郎滿面羞愧。他低著頭,滿面漲紅,雙手平撫著地面,分別對著左藤信忠與肖勁松各行了一禮,緩緩退出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

肖勁松伸手端起茶壺,先將左藤信忠的杯子倒滿,然後輪到自己。做完這一切,他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意:“左藤君,我要的量大,能不能在價格方面再讓一點?”

說著,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意味深長地說:“至於規矩嘛……呵呵,跟上次一樣。”

左藤信忠之前斥責早野健次郎,將其指派出去的時候,早已想好了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沒想到“張誠和”如此上道,主動挑明這一點,避免了自己的尷尬,也給予自己更多的談話主動權。

“張桑,您果然是我們大馹苯帝國的朋友。”左藤信忠心花怒放:“很好……你,非常好。”

今天是一九三四年八月十一日。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明天,也就是八月十二日,所有馹苯在華商社集體宣佈棉紗降價。

雖然各商社之前就接到來自國內的秘密電報,但彼此都在觀望,沒人願意放棄豐厚的利潤主動跳出來做首先降價的領頭羊。

今天上午左藤信忠之所以答應以一百六十五銀元的價格將棉紗賣給肖勁松,是因為昨天下午再次收到來自國內的電報,頭山滿與川口平實聯合署名,給予他“臨機銷售”的權力。

瑛國人態度強硬,國內棉紗囤積數量已經達到非常危險的峰值。如果短期內無法變現,大量資金被佔用,將直接影響本年度原料購入與後期生產。

工廠發不出工資,工人無法購買包括糧食在內的各種生活必需品,國內市場也會隨之變得更加蕭條……道理其實很簡單,各大商社負責人對此看得非常清楚。他們憂心忡忡,深知情況已經很難產生變化,必須儘快拋貨。

軍部那些人根本不明白什麼是經濟。他們只會張口要錢要糧,叫囂著“爭奪生存空間”,無論是誰對此提出異議就將其視為“國賊”。

當然,發動戰爭也是解決矛盾的方法之一。

然而這一切在左藤信忠看來是如此荒謬,他甚至對那些所謂的武士行為覺得很好笑。正如他對早野健次郎說過的那樣:報效天一皇有很多種方法。我們是商人,只要從種花這塊土地上撈取大筆的利潤,就足以證明對天一皇陛下忠誠。

然而國家歸國家,個人歸個人。

“張誠和”明確表示:只要價錢方面給予照顧,每件棉紗自己就能落下兩塊銀元的好處。

這種好事多多益善,卻見不得光,所以左藤信忠必須找個由頭把早野健次郎攆出去。

“張桑,每件棉紗一百六十五塊銀元。我相信就算跑遍整個魔都,也不會有人開出比這更低的價錢。”

左藤信忠將上身前傾,壓低語音笑道:“至於你和我之間的交易,呵呵……用中一國人的話說:守道不封己,擇交如求師啊!”

肖勁松臉上始終帶著從容不迫的澹澹微笑。雖然大事已定,他卻絲毫沒有放過以奉承方式讓對方感到心情愉悅的機會:“左藤君不愧是性情優雅之人,在下佩服!”

接下來就是付款收貨。

這種事情左藤信忠不會插手,都是交給下面的人處理。

離開房間,肖勁松找了個機會,把早野健次郎拉到一邊,看著左右無人,塞給他一個沉甸甸的灰色布袋。

“這是……”

早野健次郎接過袋子的時候,下意識想要張口說話,只是剛說了兩個字,就感覺肖勁松放開布袋,手掌順勢向上一滑,牢牢抓住自己的手腕,自己隨之感受到一股來自對方無比強大的握力。

“早野君,你是個很不錯的人。”

肖勁松臉上絲毫看不到之前的玩味笑意,他此刻變得尤其認真,言語之間更有著莊重與欽佩的成分:“對於商社的這份工作,你有著足夠的忠誠與執著。對於你的家庭,你有著值得稱道的責任心與善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與你成為朋友。”

早野健次郎此刻已經摸出布袋裡藏著滿滿一封銀元。堅硬的金屬觸感是如此真實,整齊排列的銀幣透過自己手指與神經的傳遞釋放出強烈誘惑。

每天與錢貨打交道,透過握觸感與布袋大小,可以清楚判斷出銀元的具體數量。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在魔都這個地方,早野健次郎可以鄙視、責罵,甚至隨意毆打中一國人,看似威風八面,可實際上,他骨子裡其實就是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馹苯窮鬼。

讀書少,沒見識。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加入了黑龍會,做事勤快被商社高層看中帶到魔都,早野健次郎現在仍然呆在福岡鄉下,靠雜糧飯和蘿蔔過日子。

在這個時代,銀元購買力極高。

在正通商社努力工作一個月,早野健次郎的薪水也不過是七塊銀元。

對比當地物價,這已經是妥妥的高薪了。

一百塊銀元是什麼概念?

早野健次郎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他腦海深處忽然冒出很多此前從未有過的念頭。

我要回福岡老家,在鄉下蓋一幢很大的房子。

每天都要吃白花花的大米飯、,還有美味的鹹魚和豆腐。

我要娶村裡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這不是夢想,而是大機率可以實現的理想。

努力控制著無比激動的情緒,早野健次郎死死攥緊那封銀元,望向肖勁松的眼睛充滿了感激,更有因為金錢刺激產生的特殊衝動。

“張桑,你這是什麼意思?”雖然心裡滿滿的都是佔據慾望,嘴上卻說著截然相反的漂亮話,甚至帶有幾分很不高興的責備。

肖勁松再次加重手上的力氣,言語中夾雜著溫和友善與不容置疑的成分:“我說了,我們是朋友。”

“如果沒有早野君幫忙引見左藤部長,這樁生意還得一波三折,根本不可能如此順利。”

“還有早野君在茶道方面的造詣,真正是令我佩服啊!改天有機會我一定向您好好學習一番,還望不吝賜教。”

“關於這個……呵呵,就當做是我提前交給您的學費。”

這明顯是一句玩笑話,瞬間破開了早野健次郎心中最後的警惕防線,也大幅度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好處費”三個字在這種場合是絕對不能說的。

只要你知,我知便可。

早野健次郎雖然是馹苯人,但他不是瘋子。握著手裡的銀元,他眼睛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感激,好幾次張開嘴,又把已到嘴邊的話嚥下……最後,他用力握住肖勁松的手,鄭重無比地說了兩個字。

“謝謝!”

……

陳如峰一直等在正通商社外面。看見肖勁松走出大門,他連忙迎上去,關切地問:“張先生,現在怎麼辦?”

肖勁松面帶微笑:“走吧,去倉庫運貨。”

他之前就約了陳如峰,讓對方幫忙找了足夠的車和苦力。

多達上萬件棉紗,堆放在倉庫如小山一般。

無論如何,最遲明天中午,必須把這些貨從正通商社的倉庫裡搬走。

時間,變得尤其關鍵。

……

整個晚上,肖勁松和陳如峰都在忙碌。

何灃在商行倉庫一直待到半夜兩點多才離開。

他一直在搖頭,一直對肖勁松說著對這樁生意不看好的話。各種埋怨都有,只是沒有勸阻,因為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月下,看著何灃遠去的背影,脫去外套只穿著白色襯衫的肖勁松點起一支香菸,左手叉腰,澹澹地笑了。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值得結交。

陳如峰走到肖勁松旁邊,用毛巾擦著腦門上的汗,試探著笑道:“張先生,您這生意做得可真大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棉紗。”

肖勁松知曉他的身份,也就順著對方的話頭故意露出神秘微笑:“老劉,你信不信,我這次要從馹苯人身上狠狠割一大塊肉下來,讓他們吃個天大的虧。”

陳如峰眼裡閃爍著熱切與好奇:“張先生,您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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