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和李稷腳步匆匆,隨著他們靠近,不遠處的打鬥聲愈發激烈,甚至還夾雜著幾句西戎語的叫罵。

這……

嬴抱月一邊跑一邊皺起眉頭。

難道說是西戎人之間起了內訌不成?

不過等清聽見那個罵得厲害的聲音,還沒跑到跟前,嬴抱月就已經知道了正在打鬥的其中一人是誰。

“到了,小心點。”

李稷伸手幫她撥開前方擋著的枝葉,他也聽出了其中一人的聲音,目光有些冷。

兩人停住腳步,看向不遠處的林間。

和之前李稷與楚彥打鬥時一樣,前方兩位修行者之間的爭鬥也硬生生在樹林裡打出了一片空地。

一道閃電從兩人頭上劃過,一根碩大的樹枝掉落而下,李稷伸手想給嬴抱月擋,結果他現在的手太短了,一下子沒夠著。

“沒關係,我沒事,”嬴抱月伸手抓住那根樹枝丟到一邊,神情有些微妙,但看見林間打鬥著的兩名修行者,她神情更微妙。

“淳于夜?”

正如他們趕來時所聽到的,在林間打鬥的的確是兩個西戎人。

至少外表看上去是如此。

其中一人是淳于夜,而另一人身著黑袍,正是昨日跟著楚彥的一名禪院弟子。

兩人正打得激烈,身形交錯,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

嬴抱月和李稷對視了一眼,都各自在各自眼中看到了驚疑。

“等等,那個是淳于夜本人麼?”

嬴抱月蹙眉看著眼前的景象,那個禪院弟子姑且不提,不遠處對戰中的淳于夜手執長劍,劍上劍氣縱橫,怎麼都不像是被人奪舍了的模樣。

“恐怕是,”李稷神情也有些嚴峻。

按照他們昨日總結出的規律,楚彥和他帶來的那群禪院弟子不會被怪事影響所奪舍,而他們這群人無一例外都要和別人交換身體,真元無法上劍刃,在搏鬥中佔據劣勢。

可此時的淳于夜身上卻看不出這種劣勢。

也就是說,正在打鬥的這個淳于夜,表裡如一,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淳于夜。

可這樣的話……

李稷伸手抓住了嬴抱月的衣袖,目光警惕。

淳于夜是和他們一起進來的,按理說不屬於禪院那一夥人,可他居然能不受怪事影響……

難道說,他又重新投靠了禪院?

可這樣的話,他為什麼又會和禪院弟子打起來?

嬴抱月聽著李稷的話,心中也閃過同樣的疑惑。她看向林間,目光無意識地追逐著正在和淳于夜搏鬥的那名禪院弟子,忽然一愣。

面對淳于夜咄咄逼人的攻勢,那名禪院弟子不知是不是境界不濟,劍路全部被封,招式施展不開,可就在這時,他啐出一口血沫,朝著淳于夜揚起劍鋒,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此人明明處於劣勢,但此舉卻猶如挑釁,帶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嬴抱月注視著黑袍弟子的這個動作,腦海中忽如電光一閃。

淳于夜似乎也被黑袍弟子的這個動作所激怒,碧瞳中劃過一絲冷意,劍上劍光大盛,兜頭就朝黑袍弟子砍去。

“住手!”

嬴抱月從樹後衝出,巨闕劍倏然出鞘,架住淳于夜手中的長劍,但因真元未及劍刃,淳于夜這一劍來勢洶洶,她根本架不住。

嬴抱月腳步倏然後退,淳于夜的劍氣倏然逼上她的胸口。

劍風之中,淳于夜的碧瞳近在咫尺,他看著眼前人,眼中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緒,手中劍氣微斂。

下一刻,他後心一涼。

淳于夜回過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

落日劍的劍刃正靜靜懸在他的後心,只可惜劍刃上沒有劍氣,看上去威懾力不足。

淳于夜盯著背後握著劍的“嬴抱月”,眯起眼睛。

雖然淳于夜在最後關頭撤去了劍氣,但嬴抱月本人還是被撞得後退了幾步,一隻溫熱的手從背後托住她,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驚疑不定。

“抱月?”

這個聲音是陌生的,但這個語氣嬴抱月卻無比熟悉。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黑袍弟子,神情複雜。

“沒錯,是我。”

雖然以李稷的模樣和這人說話有些怪怪的。

嬴抱月望著身後之人,苦笑了一聲,“你是嘉樹?”

黑袍弟子望著她,目光復雜,點了點頭。

嬴抱月心中鬆了口氣,無比慶幸她剛剛及時衝了出來。

不然淳于夜那一劍真的砍上去,姬嘉樹必然會被重傷。

只是不知道,在身體調換的情況下,如果人受到傷害,到底是哪一方會倒黴?

“嘉樹?”

這時被李稷用劍逼著的淳于夜看了過來,語氣平淡,“你原來是姬嘉樹?”

嬴抱月牙根有些癢癢,扭頭盯著淳于夜的眼睛,“你剛剛真的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淳于夜聳肩,一臉無語的模樣,“鬼才能猜出來他會變成禪院弟子。昨晚不是你說的,楚彥帶來的那群人不會被奪舍麼?”

“我……”

嬴抱月有些啞口無言。

結合昨日的情況,她是如此推測的沒錯。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到了今天,楚彥帶來的那群人居然也會中招。

她重新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著變成黑袍弟子模樣的姬嘉樹。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姬嘉樹苦笑道,“等我醒來的時候就變成這個模樣了。”

再然後他撞見了淳于夜,不等他說出自己真正的身份,淳于夜就拔劍砍了上來。

“你沒告訴他,你是姬嘉樹,不是禪院弟子麼?”

李稷舉著劍,靜靜開口。

姬嘉樹看了一眼站在淳于夜身後的女子,既然看到嬴抱月變成了李稷的模樣,他自然能猜到淳于夜身後的人是誰。

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調換了。

姬嘉樹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但還是調整了一下心情道,“我自然是想說。”

他淡淡瞥了淳于夜一眼,“可鬼華君並沒有給我說的機會。”

在察覺到淳于夜就是淳于夜本人之時,他自然是想叫破自己的身份,避免這場無意義的爭鬥。

誰曾想淳于夜壓根不聽他的解釋,一劍更比一劍兇狠,壓得他連喘氣的空隙都沒有,根本找不到時機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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