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彥沉默著離開了。
嬴抱月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一腦門子問號。
怎麼就又走了呢？
這兩人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地打起來，又莫名其妙地不打了。
之前她從楚彥面前逃走的時候可沒那麼容易，怎麼換到了李稷這裡，楚彥卻輕而易舉地放過了他呢？
嬴抱月扶著樹幹正心情複雜，這時站在空地中央的李稷忽然回過頭，看向了她所躲藏的這棵樹的方向。
嬴抱月心頭一跳，緩緩從樹幹後走了出來。
迎著李稷注視著她的目光，她不禁苦笑了一聲。
“果然，被發現了？”
李稷點點頭。
他早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氣息，猜測嬴抱月就在附近。
嬴抱月走到李稷面前，兩人相對而立，各自神情都有些微妙，或者說尷尬。
他們大概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互相打量對方。
嬴抱月低下頭，望著自己腦袋上的髮旋若有所思。
原來李稷以前看著她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因為互換了身體，此時她的視角反而比李稷要高，她要低頭看他，他則要仰頭看她。
這種感覺，真是既奇妙又詭異。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撞上後又被迫停了下來。
嬴抱月苦笑了一聲緩解尷尬，李稷目光也有些無奈，伸手示意，“你先說。”
嬴抱月點頭，“你是……李稷吧。”
“嗯，”李稷沒話找話，“你也是抱月吧。”
嬴抱月點頭。
確認了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的身份，李稷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嬴抱月指了指他肩膀上一道劍痕，“大概在你被劃出這道口子的時候。”
“是嗎？”
李稷摸了摸肩膀，“抱歉，我沒保護好你的身體。”
嬴抱月搖頭，”你已經很厲害了。“
她看得清楚，她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明顯的傷痕，好的不能再好。
“都是我這副身子太弱了，不然你早就能贏過那個人。”
李稷知道她在說誰，苦笑一聲，“你之前認識他嗎？”
嬴抱月猶豫了一下，“我昨日和嘉樹調換身體的時候，就碰見了他。”
“我不是問昨天的事，”李稷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睛，“我是說，在來這座山之前，你認識這位楚長老嗎？”
嬴抱月一怔。
李稷這話的意思是……
問她和楚彥有沒有舊誼？
正在她要思考如何回答之時，李稷卻偏過了頭去，輕聲道，“抱歉，是我多管閒事了，你不用回答我這個問題。”
他也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怎麼就想起來去追問嬴抱月的私人關係。
“沒事，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嬴抱月笑了笑，沉吟道，“我第一次見到他，是之前和淳于夜夜闖禪院的時候，但只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如此。”
李稷點頭，心中的疑慮卻更深了。
只是一面之緣，無法解釋楚彥剛剛那個古怪的態度。
但考慮到禪院中人一直以來都對嬴抱月的態度都不太正常，楚彥這個人也許是隻是受到了雲中君的指使也說不定。
李稷放下心來，注意力重新全部集中到了嬴抱月身上。
“對了，你是在哪醒來的？有遇見其他人麼？”
嬴抱月指了指林子外，“我還是在那座湖邊，你呢？是這林子裡？”
李稷點頭。天亮時他一陣暈眩後失去了意識，醒來後發現人已經身在此處，居然還變成了嬴抱月。
不等他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楚彥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對他大打出手。
“原來如此，那你和我一樣啊。”
嬴抱月聽完李稷的講述，神情迷惑，“可為什麼我們這次能遇見了呢？”
身體變幻時發生的事基本上和昨日都是一樣的，可昨日她在沒變回原來的身體前，除了楚彥之外，沒遇見任何一個同伴。
這次她不僅遇見了，還正好遇見的是和自己身體調換了的李稷。
李稷眉頭皺起，“這點我也不明白。”
他的神情很是嚴肅，嬴抱月眼睜睜看著他用她的臉露出這樣的神情，想笑又不好笑出來，一口氣嗆住，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抱月？你沒事吧？”
李稷一怔，連忙上下打量著她，下一刻他目光一凝。
嬴抱月身形一僵。
李稷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耳邊，那正是青銅面具節扣的位置。
被發現了。
嬴抱月閉了閉眼睛，摸向耳邊的節扣，“抱歉，我之前曾經想開啟你的面具。”
李稷神情有些複雜，“是嗎。”
嬴抱月觀望著他的眼神，拿不準他有沒有生氣，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不過在摘下前，我又扣了回去。你放心吧，我沒看。”
李稷面上還是難辨喜怒，只是輕聲應道，“是嗎？”
嬴抱月有些忐忑，“你生氣了嗎？”
李稷搖搖頭，苦笑道，“這副身體現在是你的，你就算看見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在發現自己大機率和嬴抱月互換了身體後，他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嬴抱月會不會掀開自己的面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這麼做，還是不希望。
李稷的反應讓嬴抱月有些意外，她差點偷看了他的臉，可他卻好像並不怎麼在意。
“既然你都說是沒辦法的事，那你可以給我看嗎？”
嬴抱月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她之前沒能下手，是因為沒能得到李稷的允許。
現在既然李稷看上去沒那麼害怕被人看到他的臉，那隻要他說上一聲，她就能放下內心的罪惡感去掀面具了。
李稷苦笑一聲，搖頭，“不行的，我發過誓。”
在沒有成為等階二之修行者前，不摘下面具。
這是他在雲霧森林中對李昭立下的誓言，他絕不會反悔。
“誓言……”
又是對那個李昭的誓言？
嬴抱月神情複雜地望著眼前人，李稷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已經什麼都已經明白了。
那名女子說過的話，對李稷而言簡直就是金科玉律，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違背。
嬴抱月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在這時，遠處朝東方的林子裡，忽然傳來了另一陣打鬥聲。
打鬥聲極為激烈，雷鳴滾滾，震耳欲聾。
怎麼回事？
這次又是誰和誰？
嬴抱月和李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
“走！”
兩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