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不留情面地拒絕了見林書白的徒弟後,她和林書白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

兩人僵著又在湖裡泡了一會兒後,林書白問道,“還冷嗎?”

她停頓了片刻,才搖了搖頭。

她本來就不冷,只是想和林書白這樣多待會兒罷了。

不過她這麼泡在溫乎乎的水裡是挺舒服的,但林書白再這麼繼續用真元暖湖水,這人的身體恐怕要透支了。

見她搖頭,林書白將她重新從湖水中抱起,抱著她走到岸邊。

將她重新在岸邊的龜背石上放下,兩人身上都溼漉漉。

林書白看了她一眼,從懷中掏出幾塊木頭,手指一揚,就點起一堆篝火。

很簡單的幾個動作,卻看得慕容音目瞪口呆。

“等等,你……”

“你這木頭從哪掏出來的?”

她在林書白懷裡偎了那麼久,可沒察覺出這人懷裡還揣了木。

更別提這麼大的木頭,林書白那薄薄的衣襟裡也藏不住啊!

“你說這些?”

林書白摸了摸自己的懷裡,笑道,“是空間法器。”

空間法器?

慕容音睜大眼睛,她在書中讀過,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親眼看到。

古籍中記載,空間法器是幾千年前神仙留下的寶物,現如今山海大陸留存下來的至多一兩件而已。

林書白作為人神擁有也是理所應當,但慕容音還是稀奇得不得了。

“你喜歡?”

林書白望著她笑了笑,“想要嗎?”

是修行者沒人會不想要吧?

但慕容音心裡清楚,這麼珍貴的東西,她一個和林書白萍水相逢的人根本沒資格討要。

“不了。”

之前的酸意還留在心裡,她別過頭去,淡淡道,“你還是留給你徒弟吧。”

林書白笑了一聲,沒有反駁。

這下慕容音心中更堵了,這人原來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她也不明白,她明明今天才見到林書白,一個人在那糾結個什麼勁?

她又有什麼資格什麼身份在這糾結?

“對了,你餓了吧?”

林書白又從懷中掏出幾塊餅和一隻竹杯。

烤熱的餅和一滿杯融化的雪水遞到她手邊時,慕容音還在發愣。

林書白探過身來為她撣著身上的雪,看著火堆對面的女子熟練地料理這些事,慕容音愣愣道,“你為什麼會……”

為什麼林書白貴為修行界的至尊,做起這些服侍人的事來會這麼熟悉?

“嗯?你說這些事?”

林書白熟門熟路地又從懷中掏出一條帕子,開始為她擦頭髮,一邊擦一邊道,“大概是因為孩子養多了吧?

黑衣女子笑了笑,“我可是什麼都會的。”

“孩子?”

慕容音心頭一縮,這才驟然想起,傳言中林書白有個私生子,就養在南楚。

她的聲音有些艱澀,“你是說,你的兒子……”

“兒子?”

林書白為她擦頭髮的手一頓,慕容音以為觸及到了此人不能提的往事,身體頓時有些僵硬。

但片刻後林書白的手重新動了起來。

“不是他,”她淡淡道,“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清遠的事我都丟給他爹去做了。”

大司命林書白的兒子,姓姬,名清遠。

看來傳言不虛,南楚國師姬墨正是大司命孩子的親生父親。

慕容音心中感覺愈發複雜苦澀,她反手抓住林書白的手腕,“那你說養孩子,是養誰?”

“你不是應該能猜到麼?”

林書白笑了笑,“我以為我從十五歲就開始養孩子這件事,在全大陸已經出了名呢。”

慕容音愣了愣,咬牙。

原來還是她。

林書白說的沒錯,那件事的確很出名,比她有個私生子的事還要出名。

談起大司命林書白,就不得不提她命運的那個轉折點。

林書白所做的最出名的一件事,當屬十五歲那年救了一個女嬰,和家族斷絕關係後逃亡。

慕容音當時在後遼王宮第一次讀到這段故事的時候,還以為是戲子編的話本。

話本子都不敢這麼編。

畢竟對於她們這些在世家大族中生存的女子而言,家族就是一切。

如果不是遇到她這種要被送到西戎和親的生死存亡的大事,誰有那個膽量脫離家族?

更何況當時等在林書白麵前的明明是一條無比光明的路。

雖家道中落,但未婚夫年輕有為,美名遠揚,只要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

為什麼一個才十五歲的未婚少女,會選擇抱著一個和她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嬰背井離鄉呢?

那名女嬰之後還給她帶來了無盡的追殺和災禍。

在林書白出人頭地後,坊間出了不少猜測她這段故事的話本,有什麼私生子說,高人託付說,和秦國太子私通說,總之神神叨叨的,各種說法都有。

慕容音有段時間對這件事很感興趣,還託慕容飛瀾幫她買過這些話本。

但真正見到這段傳說的主人公時,慕容音卻發現,那些粗俗不堪充滿陰謀的猜測,也許都是胡說八道。

她回過頭,林書白正在專注地為她擦著頭髮。

火光下,黑衣女子的神情專注,動作溫柔,好像在呵護著什麼了不起的珍寶一般。

慕容音忽然就很想落下淚來。

她隱約意識到,如果是這個人的話,的確是能做出救個女嬰跑路的事。

“好了,”林書白為她擦乾頭髮,端詳著她的側臉,“冷靜下來麼?”

熱餅和熱水下了肚,心情也平靜了不少,慕容音點點頭。

她緊張起來,意識到林書白應該是終於要向她揭開那個謎底了。

“既然冷靜下來了,我們來談談你接下來要怎麼辦吧。”

林書白認真道,“你雖有別的活法,但要活下去卻也沒那麼容易。”

“我知道,”她苦笑一聲,“一死了之當然簡單,可要活下去……”

“不,”林書白忽然打斷她,“你錯了,你現在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她一愣。

“你果然還沒發覺,”林書白嘆了口氣,目光落到她的腳腕。

“知道你之前在湖裡,為什麼會突然不想死了嗎?”

她聞言呆住,“不是因為我怕死了嗎?”

“你若真的怕死,也不會往這座山上跑吧?”林書白看了她一眼,視線複雜。

“你之所以會突然怕死,是因為你身上已經打上了天階修行者的烙印。”

她沉聲道。

“而天階修行者,是不能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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