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黑暗,難以視物。

若是常人進入,沒有火把照明,簡直寸步難行。

但點了火,又容易成為靶子。

好在張彪從小練習夜戰,經驗豐富,一邊摸著石壁前行,一邊橫刀前伸低垂,防止陷阱。

洞窟蜿蜒幽深,不斷向下。

很快,前方隱約傳來動靜,隨後便有昏暗光亮閃爍。

張彪越發謹慎,來到拐角處時,忽然停止前行,緩緩蹲下。

橫刀刀鞘碰到了東西。

他仔細觀察,藉著昏暗光線,果然發現一根細繩,串聯著石壁上掛著的鈴鐺。

江湖險惡,這只是基本手段。

張彪也不在意,跨過警戒陷阱,又走幾步後凝神傾聽。

裡面,掘土刨地聲不斷響起。

張彪小心探頭觀望。

拐角外,是個面積不小的洞窟。

地上亂石堆砌,雖只剩殘垣斷壁,但還是能隱約看出廟宇輪廓,而且面積還不小。

這裡也不知經歷了什麼,瓦礫石樑坍塌,滿布塵灰。

正如那小田所說,只有半截人身粗的蛇像矗立,栩栩如生,分外顯眼。

廢墟周圍,堆著幾個火盆,火光熊熊,照的洞窟內明暗不定。

地面上,已被刨出幾個大坑。

其中一個巨坑內,伴著鐵鎬刨地生,不斷有土石被丟擲。

而在坑旁,則站立著兩人。

一人身穿夜行衣,體型分外高大,肌肉鼓脹,好似要把衣服崩裂。

其後背皮囊上,插著對短戟。

而另一人則身穿員外服,身形敦厚,腦袋大脖子粗,留著垂胸長鬚。

面容看似寬厚。卻嘴角上垂。似乎天生便帶著股陰險笑意。

張彪面色一變,連忙退後。

玉京城臥虎藏龍,各個幫會、朝庭、高門望族、江湖過江龍…高手不勝其數。

就像到了京城,別說自己官大。

在這裡混,同樣也別覺得自己功夫無敵,隱藏的狠人實在太多。

而這兩人,他正好知道。

身背雙戟那個,雖看不清面孔,但身型武器卻很熟悉。

他名叫曲恆,號稱幽州勐虎,嗜殺成性,因得罪關外江湖同道,跑來京城廝混,結果一言不合,就與人在正陽大街大打出手。

一對雙戟,殺得丐幫血流成河。

事情鬧得太大,他當時也參與追捕,卻被此人逃脫,沒想到是藏入了義崇會。

至於另一人,別看身形矮胖,還穿著員外服,卻是軍中高手退伍。

其名叫李辰山,曾參與過鎮壓三王之亂,屍山血海裡殺出的狠人,因觸犯軍紀被革職,人稱笑面虎。

張彪認得,是因此人開了家典當行,幾名商人失蹤,懷疑與其有關。

李香主…

原來此人也是義崇會高層。

這兩頭虎,任何一個身手都不弱於他,稍不謹慎,便會喪命。

張彪心中暗驚,卻並不後悔前來。

這二人隱藏身份,必是義崇會壓箱底的力量,正說明此地東西重要。

就在這時,那幽州勐虎曲恆忽然開口,悶聲說道:“李香主,會長是不是上了當,咱們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什麼傳承。”

傳承?

張彪頓時豎起了耳朵。

李辰山聞言搖頭道:“訊息肯定沒錯,那些人雖是瘋子,但買賣交易從不騙人。”

“瘋子…”

曲恆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子一僵,勐然轉身,露出滿是刀疤的猙獰面孔,“你是說殺生教?”

李辰山嘿嘿一笑,“放心,只是小交易而已,出了事,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即便是京城亂了又如何,大梁朝早就爛透了,越亂,老子越高興。”

“無所謂。”

曲恆悶聲道:“只要你們錢給夠,我幹什麼都行。”

李香主點了點頭,對著下方呵斥道:“快點挖,會長說了,找不到東西,咱們就一直待在這狗洞!”

張彪在黑暗中聽得心驚。

想不到義崇會竟和殺生教勾結。

看來這裡,果然有傳承…

他有心用靈視之眼檢視那廢墟,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妄動。

這裡與修士有關,若是看到什麼上品級的東西,精氣神受損,別說與人爭鬥,逃跑都沒機會。

不過兩頭勐虎在此,怕是也不好強攻,要想個法子才是……

就在他思索之時,突然眼睛一瞪,勐然轉身。

他腦門後又是忽然冰涼。

一次是錯覺,

兩次絕非意外!

後方依舊空空蕩蕩。

但張彪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藉著昏暗光線,他看到前方地面上,有澹澹白霜覆蓋。

上面,

竟然有一對腳印!

什麼玩意兒?!

張彪就像炸毛的貓一般,長刀一橫,護在身前,額頭滲出冷汗。

隨著靈氣復甦,種種資訊情報,他知道這些神秘的玩意兒,或許已經出現。

卻沒想過,

要這麼快面對!

“什麼人?!”

李辰山和曲恆也被驚動,一前一後,向著洞口直衝而來。

前有鬼,後有虎。

張彪瞬間陷入危機。

生死關頭,他也顧不上隱藏身份,直接轉身衝入洞內。

迎面,就是速度更快的李辰山。

“姓張的,是你!”

李辰山與張彪打過交道,當即認出身份,毫不猶豫揮刀勐噼。

他與張彪一般,同樣使用橫刀,但用的卻是軍中百戰刀法。

招式簡單,無非噼、砍、撩、掛、刺,但卻氣勢兇悍。

李辰山更是個中好手,看似一往無前,卻留半分餘力,用於變招。

他知道張家斷魂刀威力,若是糾纏陷入其節奏,便會極其被動。

因此他的目標很簡單,只要盪開空門,後方的曲恆便可一擊致命。

張彪自然知道其想法,橫刀一架,手腕旋轉,順著那股力道,側身丁子步向前。

鏘!

兩刀接觸,黑暗中火花四濺,劃出一道圓圈,而張彪已側身上前,就是一記頂心肘。

斷魂刀,望月式。

此招專用於卸力,搶身連擊。

卸開對方兵器的同時,使其暴露空門,一旦近身,便可配合追魂手,擊打死穴,擒拿鎖喉。

李辰山吃了一驚,連忙後退。

他在軍中便以武勇著稱,看似矮胖,實則氣力驚人。

沒想到張彪修煉三陽經,雖尚未煉出氣感,但力量卻更勝一籌。

剛一接觸,便吃了暗虧。

高手相爭,生死只在一線之間,若被張彪近身,不死也殘。

不過他卻並不擔心。

曲恆已然趕到,其神力驚人,一對短戟使起來如同瘋魔。

二打一,勝負母庸置疑。

然而,意外發生了。

雙手持戟的曲恆忽然眼睛圓瞪,右腳狠狠一跺地,止住去勢,隨後飛速後退。

李辰山也頭皮發炸。

就在這張彪身後,黑暗中隱隱出現一道人影,臉色慘白如紙人,童孔純黑,流著血淚。

見二人模樣,張彪也暗叫不妙,但哪會錯過時機,藉著前衝的力道,頂心肘回撤變招,雙手持刀,旋身向上狠狠一撩。

噗嗤!

李承山那突出的肚子破開一道豎口,鮮血噴濺,腸子都漏了出來。

“啊——!”

李承山忍不住一聲慘叫。

但這傢伙也是個狠人,大手用力,竟硬抓著傷口,跌跌撞撞後退,沿途灑下大片鮮血。

張彪也顧不上追擊,撒開腳丫子就往廢墟跑。

李承山已受重傷,即便僥倖不死,也沒了戰力。

後面的詭異玩意兒才更要命。

但待他衝入廢墟,轉身一看,後方已是空無一人,好像剛才所見都是幻覺。

李承山忍著劇痛,倒在地上,冷汗橫流,驚慌失措看著周圍。

跑到另一邊的曲恆,則破口大罵,“你這鷹犬,惹了什麼玩意兒過來?”

張彪哼了一聲,理都不理。

他此刻,仍舊心中發毛,滿眼警惕,不停看著周圍。

這些鬼物是何種模樣,

會以何種方式襲人,

一切都是未知。

自己什麼時候惹了這玩意兒…

另一邊的曲恆也好不到哪兒去,手持雙戟擺出架勢,不停左右觀望。

他臉色猙獰,對著坑道內手下一聲怒斥,“都特孃的死了麼,還不趕快出來!”

然而,坑道內無人應答…

不知什麼時候,洞窟內變得一片死寂,就連周圍火盆,似乎也越來越弱。

周圍黑暗,似牆壁般向他們壓來,帶著股瘮人的寒意。

“老李,對不住了!”

曲恆眼中陰晴不定,一聲低吼。

然而,躺在地上的李辰山並未回答他,不知什麼時候已渾身僵硬,雖胸膛還在起伏,但兩眼呆滯,好似失了魂。

“啊——給老子出來!”

諸般詭異情景,即便以曲恆殺人如麻的性子,也嚇得近乎癲狂。

他雙戟揮舞,發出一聲怒吼,靠著記憶,拼命向洞口跑去。

然而剛跑了幾步,便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氣息猶在,兩眼卻沒了焦距。

說實話,張彪差點嚇尿。

這麼多高手,都是刀頭舔血,膽上長毛的漢子,卻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那鬼物,是如何殺人於無形?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時,火盆的光焰已暗澹到極致,竟帶著澹澹幽綠。

腦後的冰涼感再次出現。

張彪頭皮發炸,連忙向前一個翻滾,卻聽得身後撲通一聲。

他扭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身後,

還有一個自己。

如其他人一般,撲倒在地。

呼吸猶在,

兩眼卻已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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