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在那樣的眼神下,壓不住心底的恐慌與心痛,將費盡心力掩藏起來的軟弱,暴露個乾淨。

她也不敢一個人待著,一個人的時候便會忍不住亂想。

好的壞的,有的沒的,想著想著便會不由自主地心慌起來。

晚膳時,落蕊回了自己的院子。

輕輕道了聲“我不餓,不吃了”,便回了臥房。

栓上門,撲倒在床上,她埋首在輕薄柔軟的被子裡,悶到自己快要窒息了,才翻身平躺起來。

胳膊橫在雙眼上,任淚水無聲流淌。

半個月後,明飛和明翔沒有任何訊息傳來。

已懷四個月身孕的青桃卻來了,還有小心護在身側的李立信。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就讓她這個時候來了?”

兩個“你”指代不同,落蕊嗔怪地瞪了青桃一眼,又瞪了眼李立信。

“姑娘,這可真怪不得我。您把她寵得這性子跟王母娘娘一樣,說一不二的。

過了三個月危險期,收拾包袱就要走,摁都摁不住。

我好容易留了她兩天,把那邊的鋪子都安置好,就一路跟著她過來了。”

李立信無奈又寵溺地搓了搓青桃的臉頰,笑著跟落蕊抱怨。

“姑娘要開鋪子怎麼能離了我?我可是姑娘一手調教出來的。”

青桃拍開李立信的手,哈哈笑著,攙起落蕊的胳膊往前走。

走幾步忽然停下來,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懟著她的臉仔細看。

“姑娘,你怎麼瘦得這麼厲害?臉頰都凹進去了,胳膊細得跟五六歲的小娃娃一樣。

你這臉色也不好,先前是白裡透紅、粉嫩粉嫩的好看,現在光剩白了。”

“唉呀,你這張嘴,哪有那麼誇張?”

落蕊輕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擁著青桃往前走,“可能這些天太忙,累的吧?要不然就是想你想的。”

她輕描淡寫的一言帶過,青桃沒有聽出什麼來,只呵呵笑。

身後的疏影和暗香,難過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能不瘦麼?能不白嗎?半個月了,姑娘沒正經吃過幾口飯。

每晚都在自己屋裡,悄無聲息地憋著。

半夜起來自己用熱水打溼了巾帕敷眼,白天又像沒事人一樣早早起來忙活。

阮嬤嬤和幾個丫鬟只能乾著急,一遍遍地去廚房熱著飯菜,希望她能想起來吃幾口,可她似乎連飢餓都感覺不到了。

她的心裡好像緊緊地繃著一根弦,只要這根弦繃緊了,便是不吃不喝都能扛過去。

沒人知道那弦繃斷了會怎樣?或許只有姜臨風無虞的訊息,才能讓她放鬆下來。

夜色慢慢籠罩了整個繡坊後院。

落蕊坐在亭子裡,定定地盯著柳拂風的窗戶。

忽然窗子開啟,屋內不甚明亮的燭火透了下來。

暖暖的燭光中,一道亮麗的身影在窗前佇立了片刻。

隨後,一團黑乎乎的物件,在夜色的掩映下落到落蕊面前。

一隻黑絲絨香囊,系在一隻黑色木簪上。

黑乎乎的一團劃過夜空,倒是沒人能看得到。

香囊裡有一張信箋,沒有字,只畫了簡單的幾筆畫:

一隻滑稽的大狗,輕輕地撫著一隻小兔子的後背。

小兔子笑笑的眯著眼,很舒服。

拂風肖狗,落蕊肖兔。

落蕊眼裡盈著淚,眯眼笑了笑。

拂風姐姐懂她,安慰的話不必說。

說了也沒用,不如笑著面對。

天兒熱,傷口本來便不容易好。

儘管有軍醫和公主細心照料,姜臨風的傷口還是不可避免地感染了。

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小麥一樣健康明亮,閃爍著誘人的男人味的膚色,早已慘白如紙。

當地的大夫請了個遍,卻各個表示無能為力。

公主和將士們束手無策,各自揪心不已。

華大夫和明飛、明翔趕到的時候,公主正坐在姜臨風床上。

手拿溫熱的面巾,滿面憂傷地給他揩抹額頭上的冷汗。

老頭冷冷地掃了一眼,臉色立馬就不好了。

沉著臉拜見過公主之後,華老頭面無表情地道:

“這屋裡留我們幾個就好,大家各自回去歇息吧,姜將軍需要安靜休養。”

公主不想離開,又不敢打擾大夫診治,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其他人也離開了,屋裡只剩下華大夫與明飛、明翔和明朗。

老頭氣哼哼地上前給姜臨風把脈,面沉似水,不知在賭什麼氣。

把完脈坐桌邊開方子,又衝明飛嚷嚷:

“趴你主子耳朵邊吼,告訴他落蕊在等她。他要不想落蕊跟他一塊死,就他孃的趕緊給我醒過來。”

這老頭這會要頭頂插根引線,就能立馬原地爆炸。

明飛不敢惹他,趴在姜臨風耳朵邊一通喊。

老頭還不罷休,嘴裡恨恨地嘟囔:

“戰場上受了多少傷都沒事,這回到後方了,他孃的挨一箭就完了?

他孃的是不是安逸這兩年,就嬌貴的一點傷都扛不住了?

燒燒燒,給你燒成個傻子,看我徒弟還要不要你?”

明翔幾個傻呆呆地站著,聽他罵得越來越起勁,越來越難聽,心裡不舒服,也不敢回嘴。

因為主子的命,大概真的只能靠這老頭了。

忍了一會,明翔腆著個臉湊過來問:

“華大夫,我家主子現在這樣,還給林姑娘寫信不?”

“寫,為什麼不寫?”

老頭眼一瞪,平日裡大多眯眯笑的眼 瞪得跟牛眼一邊大,“不必瞞她。我的徒兒我知道,什麼樣子她都能扛住了。

告訴她別擔心,有師父在呢。命我給她救回來,人我也給她看住了。”

明翔一噎,這話咋說的?啥意思?

收拾起滿腦子的問號,他如實給落蕊寫了一封信。

考慮再三,最後把華大夫的意思也表達到了。

他以為華大夫大概是想讓林姑娘安心,讓她知道,有他在,主子一點事都不會有。

倔強的華老頭,在姜臨風屋裡用兩扇門板支了個簡易的床。

鋪了幾層被子,就把自己這身老骨頭安在那了。

每天親自給他把脈、開方、煎藥、喂藥,早晚再施兩次針。

他把住了姜臨風那屋的門,以他需要安靜為由,只讓明飛三人進屋,把其他人都關在門外。

連公主殿下想探望,也得幾番請示。

還直愣愣地在床邊看著,好像生怕公主對姜臨風動手動腳,擾了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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