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還記得小時候,你偷偷帶我出宮玩,像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一樣,玩水、叉魚、摔泥巴嗎?”

公主看著水裡的兵士,神色裡露出一絲神往,彎了彎嘴角,輕聲道。

“自然記得。公主少時便有不輸男子的氣魄與擔當,不管做什麼,都不想輸給別人。

臣被皇上罰了,公主還為臣求情,要替臣承受責罰。”

姜臨風想起公主小時候,仗著皇上寵愛,為自己撒嬌求情的模樣,也笑了笑。

公主垂下眼眸,輕嘆了口氣。

“真想回到那時,能和臨風一起像尋常小孩一樣痛快地玩。”

姜臨風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十五年了,我本以為這輩子就要老死在楚國皇宮裡了,沒想到還能活著回來。

只是不知道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公主沉默了一會,眼眸中盛滿了落寞,“臨風也二十有二了,可曾成親?”

姜臨風眼裡有一瞬時的遲疑,過了一會,才輕聲道:“未曾。”

“可曾定親?”

公主眼中希望的小火花閃了一下,又快速地垂眸遮掩了下去。

姜臨風眼中的猶疑更甚,想了想也只能回答:“未曾。”

“那可有中意的姑娘?”

公主的音調上揚,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急切。

姜臨風遲遲沒有回應。

他望向遠方,那裡有一個倩影正揮手對他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快兩個月了,這得是多少個秋未見落蕊了,她還好嗎?有沒有在想我?

姜臨風深深地體味到,“一日不見,思之若狂”的滋味。

一路行來,吃過的飯、喝過的水、曬過的太陽,滿滿的都是相思的味道。

沉浸在對落蕊的思念中的姜臨風,恍惚間感覺有一束光劃過自己面前。

他猛然瞥向四周,幾十米外的草叢間亮光一閃,一支羽箭飛射過來。

電光石火間,姜臨風只判斷出那支箭是奔著公主去的。

刺殺公主,最終的目標還是他。

他受皇命迎接公主回朝,若是沒有盡到保護之責,害公主丟了性命。

那就算僥倖不被問斬,前程也盡毀了。

由此折了靖王一條有力的膀臂,靖王在京中便會千難萬難。

所以,無論如何,決不能讓公主出事。

他心思電轉,剎那間無數個念頭閃過,手卻來不及拔刀劈飛箭羽了。

一縱身撲向公主,他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那支箭。

劇痛襲來前,他大喝一聲:“有刺客!保護公主!”

明朗飛速而來,身後還跟著很多將士。

然而刺客一擊退走,將士們四處搜尋也找不見蹤影。

姜臨風扶起被自己撲倒的公主,搖搖晃晃地跪在她面前。

後背還插著深深沒入皮肉的羽箭,他忍著劇痛道:

“事急從權,請公主殿下恕罪。”

他硬撐著安排好接下來的事務:

第一,由明朗接手,負責指揮安全保衛。

第二,迅速給京中上奏,請求派人前來接應。

第三,儘快趕到最近的驛館,調西大營的將士過來協助,層層守衛公主。在京中接應的人到來之前,絕不可再動。

安排好一切,姜臨風一頭栽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禮部尚書趙書啟,搓著手蹲在他身邊,焦急地念叨: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將士們緊緊握著手中長槍,默默地圍在姜臨風身旁。

主將負傷,全軍哀痛。

慶和公主撲上前,從明朗手裡接過姜臨風。

小心翼翼地避過他插著羽箭的後心處,將他抱在懷裡,淚水滾滾而落:

“臨風,臨風……”

京城落蕊坊,正站在櫃檯旁的落蕊,突然捂著胸口緩緩蹲了下來。

“姑娘,你怎麼了?”

疏影慌了神,急忙上來扶她。

“沒事,不用擔心。”

落蕊衝她擺了擺手,晃了晃身子,慢慢站起來,“許是這幾天累了,歇一會就好。”

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悸動的心臟有稍許暫停,繼而一陣尖銳的刺痛,狠狠地紮在她的心上。

真的是忙得累了嗎?

臨風,一別近兩個月,你可還好?

昏迷的姜臨風被抬上馬車,五百將士沉默地行走在路上,直到就近的驛館停下來。

將姜臨風安置在屋裡,隨行的軍醫給他拔出箭,上了藥,包紮好。

箭頭離心臟只差了那麼一點點,他險險地撿回一條命,還不知道傷口會否惡化?

戰場上有人會因箭射中腿部,或其他看似毫無危險的部位而失掉性命。

何況他傷在極近心臟處?所以他其實並未脫離危險。

每天公主都會去他房裡看好幾次,親自給他喂服湯藥。

“聽說你本是林家四姑娘身邊的得力丫鬟?”

京城鎮遠侯府張氏的臥房內,張氏端莊優雅地坐在榻上。

一手端著茶碗,一手翹起蘭花指掀起碗蓋,輕拂了拂了碗裡的茶梗。

漫不經心地抬起細長的眼眸,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底下,心驚膽戰的春桃。

“是的,夫人。”春桃戰戰兢兢地小聲回道。

“還聽說孫姨娘本來要把你許給大公子做姨娘,林家主母硬逼你嫁給了王嬤嬤的兒子?”張氏又問。

“啊?不……沒有……”

春桃支支吾吾,閃爍其詞。

“不必害怕,你現在是鎮遠侯府的人,有什麼事本夫人會為你做主。

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家裡,不敢把你怎麼樣。”

張氏循循善誘,滿臉不懷好意地關切,“聽說你婆母和小姑對你百般挑剔,還揚言要休了你?”

春桃再不答話,雙手捂住臉頰,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唉,咱們做女人的,若是被夫家休了,自己又沒有倚仗的話,下場會很慘。

本夫人今天叫你來,也是看你可憐,想給你指條明路。”

“求夫人給個明示。”

春桃繼續嗚嗚咽咽,喘氣的間隙,抬起哭紅的淚眼回了一句。

“本夫人問你,願不願意以後為我做事?

也不要你做什麼難的,只要把二公子房裡的事,事無鉅細告訴我,我就給你厚厚的賞銀。

女人若有銀子傍身,被人休了又怕什麼?還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

“啊?不……那怎麼可以?”

春桃顧不得哭了,吃驚得大張著嘴。

“怎麼不可以?你給我訊息,我給你錢,有什麼不可以?

而且你今天若不答應,回頭你從我屋裡出去的訊息,就會傳到二公子院子裡。

他們本來就不拿你當自己人,你想想他們會怎麼對待你?”

張氏金錢利誘完了,又開始恐嚇戰術。

這一套耍下來還真是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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