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落蕊的前世
這一聲慘厲的呼喊,令姜臨風心情大慟。
他慌忙睜開眼睛看向落蕊。
卻見她大睜著雙眸,失神地望著床頂的松花帳子,眼中一片灰敗。
一顆渾濁不清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滑落下來。
那樣的悲痛,那樣的哀傷,那樣的令人動容。
“蕊兒,你醒了?”
姜臨風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盯著落蕊呆滯的眼眸,輕聲問道。
他好怕,怕自己的聲音稍大,就會嚇到她。
他不敢確定,眼前的落蕊到底魂魄有沒有歸位?
“臨風,”落蕊機械地轉動眼珠,努力地去看面前的男人,“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夢裡我總聽到有人在說話,有時候聲音很大,有時候又很小,但都聽不清楚說的什麼。
後來才聽到你說,你在等我,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回來了。”
“蕊兒,你真的醒了!”
姜臨風再也剋制不住喜悅的淚水,任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
他把落蕊緊緊摟進懷裡,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
“姑娘,要不要喝點粥?你已經睡了七天七夜了,有沒有感覺到餓?”
睡在外屋的疏影聽到動靜,急忙趕過來。
看著姜臨風和落蕊相擁而泣,她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姜臨風只顧抱著落蕊哭,竟想不到她已經七天七夜沒有進過飲食了。
疏影很不忍心地,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脈脈纏綿。
“對,對,疏影快去拿過來,蕊兒得吃點東西。”
姜臨風拍拍自己的腦袋,回身吩咐疏影。
廚房怕二姑娘隨時醒來,要吃東西。
一直都有備著粥,煨在灶上。
姜臨風輕輕抱起落蕊靠到床邊,給她背後墊上厚厚的靠枕。
他端起疏影拿回來的白米粥,耐心得像喂孩子一樣喂她。
一口一口的吹涼,一口一口地喂進她嘴裡。
兩隻佈滿血絲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不時地還喊一聲:“乖,再喝一口……”
剛剛甦醒的落蕊,哭笑不得。
她很想拍拍姜臨風的狗頭,喊一聲:
“喂,姜三歲,本姑娘已成年,可以不用哄了。”
可是她渾身痠軟,沒有力氣拍開他。
便只好半死不活的,任由他擺佈了。
小口喝下半碗清香軟糯的白米粥,身上有了點力氣,落蕊便不再喝了。
她對疏影擺擺手,讓她去廂房好好睡會。
這些天,大家肯定都累壞了。
當屋裡只剩下她和姜臨風時,她倚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他。
“臨風,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姜臨風欲言又止。
他想問的很多,可是又不敢問。
他怕得到落蕊肯定的回答,但是有些事他又很想知道。
比如落蕊究竟來自哪裡?
比如她還會不會回去?
他好怕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
若是再來一次,可能他自己就先崩潰了。
“臨風,昏迷的這些天,我好像一直在做夢,我給你講講,我夢到什麼了吧?”
落蕊看著他矛盾糾結的樣子,嘆了口氣,主動開口說道:
“夢中,我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裡的人,管母親叫做‘媽媽’。
那裡有一個姑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父親喜歡上了另外的女人,與她媽媽和離了。
你一定覺得奇怪,喜歡便納進家裡做側室就好了,何必要和離,是吧?
但是在那裡,一個丈夫只能有一個妻子,納妾是不被允許的。”
“姑娘和媽媽相依為命,兩人的日子並不富足。
可是姑娘覺得很幸福,因為她雖然沒有疼愛她的父親,卻有這世上最好的媽媽。
媽媽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
後來姑娘長大了,有了差事,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了。
她租了一個小房子,和未婚夫住在一起。
姑娘覺得更幸福了,她憧憬著婚後美好的生活。”
落蕊嗤笑一聲,停頓一會,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講了下去。
“可是就在她二十二歲生辰那天,她的未婚夫給了她一個無比驚喜的生辰禮物。
那天晚上,姑娘本該通宵在鋪子裡做事的。
半夜裡,活做完了,她想回去給未婚夫一個驚喜。
然而,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卻發現他抱著另外的女人躺在她的床上。
原來,無知無覺間,她竟遭遇了跟媽媽一樣的命運。
被可恥的男人,無情地拋棄。
可笑她曾經那麼相信他,相信他會給她幸福的未來。
她很痛苦,很難過,卻又不知所措,只呆呆地看著那對男女。
誰想那女人竟搶先過來撕扯她,她氣憤得用力推了她兩把。
男人生氣了,竟然一把將她摜到牆上。
她被碰傷了後腦,鮮血順著頭部淌下來。
男人連理都不理,帶著那個女人徑直離去。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她不能死,她還有媽媽,她和媽媽是彼此活下去的勇氣。
若是她死了,媽媽會怎樣?
她掙扎著給媽媽打電話。哦,你不知道電話是什麼?
電話是那個世界的產物,可以讓人隔著很遠的距離說話。”
落蕊又是一聲嗤笑,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媽媽很快就來了,把瀕死的姑娘背上車,駕著車往醫館飛馳。
天上忽然下起大雨,閃電異常明亮,雷聲異常可怕。
雨像瓢潑的一樣打在車窗上,媽媽心急如焚。
可她依然用她枯瘦的手,穩穩地駕著車。
她要把心愛的女兒,安全地送到醫館去。
然而一道慘白的閃電突然劈了下來,把媽媽眼前的天空都劈裂了。
媽媽被閃電晃花了眼,一剎那的失神,車直直撞上路旁的大樹。
她和媽媽,都被從車裡顛了出來。
她躺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媽媽一動不動地躺著。
鮮血從媽媽的身下,汩汩地流淌出來。
不過片刻,那周圍的雨水,便變成一灘血水。
鮮紅鮮紅的血水……”
落蕊的雙眸遍佈著悲傷,神情從冷漠譏諷變成驚恐絕望。
聲音哽咽難言,身子不住地顫抖。
她用雙手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姜臨風心疼得如萬隻鼠蟻在咬噬,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裡,連聲道:
“蕊兒,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