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家是大明府首富,錢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

聽我家哥哥說,樂伯伯給他起名叫‘樂逍遙’,就是希望他逍遙快樂地過一生就好。

他不讓逍遙哥哥讀書出仕,為此還斷了他的月銀,連書院的學費都不給他出。”

慶和公主聽落蕊說起樂逍遙,還要冠以“聽我家哥哥說”,心裡暗自好笑。

真是個善良的姑娘,怕自己不舒服,極力撇清與樂逍遙的親密關係。

可是自己不是那種小氣巴拉的人,不是特別介意的好嗎?

當然哦,一點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慶和公主也不揭穿落蕊,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興致盎然地追問:“哦,後來呢?”

“還能怎樣呢?”落蕊嘆口氣,彎彎著眉眼笑起來,“逍遙哥哥比樂伯伯執念還深。

他自小便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怎會輕易屈服?

他去女院教女學生騎射,自己賺學費也要把書讀下去。

因為長得好看,學生們上課只顧著看他,有個學生掉下馬摔斷了腿,那家人訛得他只差去當衣物了。

就這樣他也沒放棄讀書,去年科考一舉得中狀元郎。逍遙哥哥能走到今天,挺不容易的。”

“是挺不容易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慶和公主漸漸沉默下來,笑也笑得有些心不在焉。

次日,她上書自請廢棄公主封號。

大盛朝有規定:駙馬不能掌實權。

樂逍遙要娶公主,便要放棄自己多年的理想,甘心掛個閒職,與公主平平淡淡過一生。

或許他自己願意,但是慶和公主不願。

公主封號於她可有可無,但樂逍遙有一顆矢志不移的報國心。

他該縱馬馳騁、展翅翱翔,怎能圈養在她的後花園中?

所以她寧願捨棄公主封號,為夫君爭取到繼續為官的資格。

皇上或許也覺得,以樂逍遙的才能,不能於朝常上為國效力太可惜了。

沒有過多糾結,便同意收回慶和公主的封號,但是公主府沒有收回。

慶和很乾脆利落地摘了公主府的匾額,掛了“樂宅”的牌子。

不扭捏不做作的以樂家媳婦自居,迅速收拾起宅院準備做婚房了。

天可憐見,公主是真心對樂逍遙的。

樂逍遙“守得雲開見月明”,收穫了一位願意與他攜手,共度一生的好姑娘。

其實,他並不需要公主做出這樣的犧牲。

不久之後,樂逍遙帶公主回到楚國,繼承了楚君之位。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或許,自請廢棄封號這種行為也具有傳染性,繼慶和請求廢棄封號之後,太子也上書自請廢棄。

太子本身庸庸碌碌,沒有靖王之強硬果敢,也沒有四皇子的陰險狠辣,只因為是前皇后之子,才得以立為儲君。

但是前皇后已逝,母家勢力在這幾年的皇權爭鬥中,逐漸消耗殆盡,喪失了戰鬥力。

他在太子位上,整日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如今靖王強勢歸來,扳倒了忠國公,也相當於鬥敗了四皇子,自此在眾皇子中一枝獨秀。

他的存在,擋住了靖王前進的步伐,若還佔著儲君的位置,只怕下場不要太慘。

他惶恐多日,卻不知該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

慶和公主自請廢棄封號的行為,像一盞指路明燈一樣,讓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太子欣喜若狂,做出了他此生最為明智的選擇。

效仿慶和,他自請廢棄,以求保命。

皇上似乎早有此意,就像“練字練廢了一張紙,揭過了換張紙再練”一樣自然,即刻同意太子的自請。

廢棄太子封號,改立為王。

之後他迅速下旨,改立靖王為太子。

大盛儲君悄然更換,眾臣也很少訝然。

有幾位言官,倒是開啟了慣常的叨逼叨模式,叨叨了幾句,“立嫡立長,儲君不可輕廢”之類的廢話。

很快便淹沒在靖王眾多擁躉,熱烈歡呼的洪流中。

像秋葉輕輕飄落於水面上,像蜻蜓尾尖輕點了一下水面,幾句話根本激不起一點水花。

早在意料之中嘛,這儲位之爭早就是靖王與四皇子之間的爭奪。

現在忠國公倒了,四皇子沒有了與靖王抗衡的助力,靖王上位順理成章。

太子之位,有能者居之,誰說太子立了就不能改了?

“姑娘,這是拂風姑娘給你的。”

夏日的午後,天熱得人總是懶懶的,有風吹來也是熱乎乎的。

剛用完午膳的落蕊煩躁得正想眯一會,青桃急急走來,遞給她一個純色的白帛錦囊。

“拂風姐姐?”落蕊心裡一動。

拂風很少給她傳遞資訊,有限的幾次也總是在夜裡,利用夜色遮掩形跡。

此時突然在大天白日下傳信,定是出了什麼十萬火急之事。

她急忙拆開錦囊,看了一眼信箋,臉色“唰”得變了。

“翠屏姨,收拾一下,我們去鎮遠侯府。”

落蕊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狠狠地揉了兩把,緩了兩口氣才急聲喊。

“疏影,你來。”

忙忙梳妝的落蕊停頓了一下,又將疏影喚到身邊,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疏影怔了一怔,匆匆出門了。

落蕊來不及精緻梳妝,解散的墨髮只鬆鬆挽起來,拿一隻尋常簪子簪住。

腳下像踩著風火輪一樣,帶著暗香和翠屏一路噴著火,直往鎮遠侯府去了。

鎮遠侯府守門的家丁都認識她,二公子的小姨子嘛,常來常往的。

沒人阻攔,落蕊順利地進了侯府。

進來了,她就算再急也得穩下來。

心急火燎的落蕊,忍著胸腔裡要蹦出胸口的狂跳,緩步走進林月萱的院子。

她得把這次造訪,做成一次普通的探望。

只不過這一次,也像前面幾次那樣臨時起意,沒有提前投拜貼而已。

“喲,落蕊,今日這穿戴可是不一般啊。”

林月萱看落蕊與身後兩個丫鬟,頭上都戴著大大的帷帽。

其中一個,遮面的輕紗還垂落著,遮擋著面部。

她輕聲笑道:“疏影這面紗還不捨得撩上去呢?這倒是遮陽的好法子。”

“大姐,我哥哥呢,快讓他出來。”

落蕊知道月萱把翠屏當成疏影了,也沒心思跟她解釋,臉色凝重地道:

“我要見侯爺,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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