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靜雲承認,他是涼國皇子,林文昌的義子,那這兩個女人的證詞,他就沒必要再聽了。

他現在只想弄清,涼國布兵邊境到底是為何?

與姜臨風有沒有關係?與別的什麼人有沒有關係?

“你說你與他們沒有勾結,那涼皇布兵於邊境又是為何?”

盛皇高高在上,渾濁的眼眸裡亦射出懾人的光芒。

“說到底,涼皇御駕親征是應你的請求,為逼朕放出姜臨風吧?他難道一點不知情?”

“皇上聖明,”忠國公連忙接腔,卻又似吞吞吐吐,猶猶疑疑,“老臣猜測,涼皇御駕親征,定是為姜臨風而來,他定然知情。

或者……或者……還有更高權位的人知情,也未可知。”

忠國公話說的語焉不詳,遮遮掩掩。

可是任誰都能猜到,比姜臨風更高權位,又迫切希望姜臨風出獄的,不就是靖王麼?

這個老不死的,到現在也不忘拉靖王和姜臨風下水。

明裡暗裡,都在接著皇上的話音,把禍水往他們身上引。

“忠國公此言差矣,我皇兄怎可能為區區一個姜臨風而御駕親征?

調動數十萬大軍到邊境,所耗費的軍餉糧草可是一個龐大的數目。”

柳靜雲咄咄逼人,據理力爭。

身份既已暴露,那他便以皇子自居。

這種時候,這個身份或許會讓盛皇有所顧慮,給他和他所在意的人提供一份保護。

“我皇兄並非為救姜臨風而來。他因怕我在涼國失了性命,才送我到盛國。

之後為了能接回我,與六位兄長搏命爭鬥,最後才坐上皇位。

但是自靜雲到盛國之後,從未與他聯絡,他因此失去了我的蹤跡。

直到涼國使臣來此,偶然間認出了我,報給了他。

他想讓靜雲回涼國,因為涼國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傷害到我。

靜雲未從,皇兄便撤回了涼國使團,親自率兵至邊境。

他是想讓靜雲看看,他想我回去的決心。為了我,他不惜與盛國開戰。

此事雖恰好發生在姜臨風被打入天牢的那段時日,但是與他有什麼關係?”

柳靜雲決計不能說,是他聯絡涼皇來救姜臨風,那樣只會把姜臨風也拖進來。

他要將姜他從這裡面擇出去,擇得乾乾淨淨的。

他竭力強調自己在涼皇心中的重要程度,也是要給盛皇提個醒。

他是涼國名副其實的皇子,是涼皇珍而重之的兄弟。

對他,不能像對普通的盛國臣子那樣。

這涉及到兩國邦交,處理不好可能引發兩國大戰。

那就不是涼皇一時起意,來邊境轉轉那麼簡單了。

大殿上一片寂靜,眾臣都在默默地等待。

這樁事,表面上是忠國公參了林文昌和樂逍遙兩個小蝦米。

實際上卻是,忠國公所代表的四皇子與靖王之爭。

旁人誰也參與不進去,只能等皇上給出個結果。

皇上高坐龍椅,垂斂雙眸,陷入沉沉思索。

末了一抬頭,聲音蒼老卻不失威嚴:

“今日事,雙方皆是口說無憑,且待日後細查。將林文昌,樂逍遙暫且押入大牢。

著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查清楚忠國公所奏是否屬實。

將林家圍起來,由禁軍看守,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八皇子殿下,委屈你暫時歇在驛館裡吧,你的安全自有禁軍保護。”

皇上果然聽懂了柳靜雲的瘋狂暗示,現在已經不能把他當作普通的盛國臣子對待,不能關到牢裡去。

但是與他有關的人卻不能放鬆,該關的要關,該軟禁的要軟禁。

倒是姜臨風,雖說也有避不開的嫌疑。

但他剛剛立下赫赫戰功,沒有確鑿的證據,皇上還真不能動他。

一番操作下來,姜臨風毫髮未傷。

忠國公頗不甘心,對著他陰陰地笑。

“姜侯爺,聽說你與林家二姑娘訂有婚約,如今林家有難,侯爺是不是心裡難安呢?

不如老夫給侯爺提個建議,侯爺可以考慮,以今日之爵位換你岳丈一家的安全哦。

如今你是皇上眼中最大的功臣,你若有此意,皇上定會應允的。”

姜臨風雙眸漆黑深遂,內裡光芒爍爍,如盛滿萬千星辰。

是的,他動心了。

林家滿門被軟禁,林文昌被下獄,落蕊必然會焦急難過。

如果可以,他不惜用自己剛得的爵位換落蕊的自由快樂。

“忠國公,你不要亂說,忠毅侯與我家女兒早已解除婚約。今日之事,輪不到他來做什麼。”

已被禁軍抓著往殿外走的林文昌,返身衝姜臨風大聲喊,“臨風,不要聽他亂吠,今日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插手。”

姜臨風瞬間清醒,他可以用戰功、用皇上的封賞,換落蕊暫時平安,但是日後呢?

他黑眸噴火,怒目而視,直要把忠國公這老匹夫生吞活剝。

老奸巨滑的忠國公挑釁般衝著他陰笑連連,絲毫不以為意。

姜侯對姜臨風暗施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忠國公在今日封賞之時帶人證上殿,明顯是有備而來。

不能直接把姜臨風拉下來,就要逼他以軍功交換林落蕊。

此事不能遂了忠國公的意,需得從長計議。

很快,大批禁軍披甲執銳,神色冷凝,將林家團團圍住。

得到訊息的林落蕊帶著疏影、暗香急匆匆前往聽雪閣。

院子裡站了很多人,樂玉華、莊姨娘、林月瑩,連久不露面的孫姨娘也在。

還有很多丫鬟僕婦,一個個憂心忡忡,焦慮不安。

她最疼愛的小糖包正伏在母親懷裡,哇哇地哭個不停。

方氏一臉憂愁,沒心思哄他,任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臉漲得通紅。

一看見落蕊,小糖包紅紅的眼睛便亮了,揚著小臉,張著小手,撲騰著兩隻小腳丫要她抱。

林落蕊心疼得不行,趕緊接過他,耐心地逗著哄著。

“母親。”

林月清從外面匆匆跑來,一邊抹著臉上不斷滑落的汗水,一邊焦急地道:

“月清去外面打探,可是銀子使了,好話也說盡了。

就是沒有人告訴我,父親到底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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