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一聲接一聲地連番怒斥,根本不給孫姨娘她爹反駁的機會。

孫父被她這野蠻的氣勢嚇呆了,聞聽她問話,竟然猶猶豫豫地真的舉起了一隻手。

明翔也呆了,心裡犯起了嘀咕。

林姑娘莫不是這幾天經歷了太多事,扛不住,要瘋魔了?問人家手呢,難不成要給人家把手剁了?

剁了他的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場面太血腥,嚇著林姑娘就不好了。

他咕嚕著眼珠子,左轉右轉想找個合適的地兒砍人爪子呢,卻聽落蕊喊道:

“明翔!去把他那隻胳膊給我卸下來,就給他吊在那。”

還好,還好!明翔輕拍胸口,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一點沒客氣,上前去扳著孫父的胳膊,“咔嚓”一聲,就給他卸了膀子。

孫父只來得及“唉喲”一聲,胳膊就軟軟地垂了下來。

落蕊惡狠狠地盯著他,恨聲高喝:

“這隻胳膊就這麼垂著,算是給你的小小懲戒。你敢去找人給你上上,我就敢給你砍了。

至於它能不能一直掛著,還得看我孃的情況。若她沒事,你也沒事;若她有事,你這條胳膊保不住,命也不用要了!”

“滾!都給我滾!”落蕊沉沉地吼道,“若再不滾,亂棍打出去。”

二姑娘回來了,被人欺到門上卻無可奈何的林家下人們,可算直起腰桿來了。

不管男女老少都抄起棍子在旁邊候著,眼放綠光,狼一樣瞪著孫家人。

只等二姑娘令下,他們就要撲上來。

想不到,林家主事的男人都不在,一個小姑娘也能撐起家門。

惹不起啊惹不起!

孫家的家丁趕緊扶起被嚇傻了的孫父,像被幾十條大狼狗追著一樣,狼狽地逃出了林家。

“陳叔,”落蕊轉向大管家陳峻山,悄聲問,“這幾天都有誰出去了?特別是孫姨娘被關起來之後?”

孫姨娘家在大明府下屬的東山縣,她被關起來,是誰將訊息傳過去的?

她院裡的人也都被禁足在水仙苑裡,傳遞訊息的肯定另有其人。

“回二姑娘,這幾天除了家裡的廚娘出去買菜、給老爺和大公子送飯外,應該沒有人出去過。”陳管家回想了一下,說道,“不過蓮姨娘的哥哥昨個來過一趟,在她屋裡呆了會就走了。”

呵呵,又是蓮姨娘麼?!

父親入獄,她還有心情耍陰謀詭計?!

讓哥哥去散佈父親犯了大案的謠言,讓孫家怕受牽連而來鬧騰著接孫姨娘回去。

兩家必起衝突,母親或因情緒過激而落胎。

或許衝突再激烈些,讓母親受傷而落胎。

而等父親出獄,必定會遷怒於孫姨娘。

她只出手一招,既可害得母親流產,又讓孫姨娘失了寵,一箭雙鵰啊。

行!這道行!落蕊姑娘拍手稱讚。

她咬得牙齒咯吱響,這一筆筆血賬,都得給她好好記著。總有一天,她要讓那賤人不得好活!

晚間,落蕊帶著青梅悄悄出府,包玉成在街頭拐角處等她。

“二姑娘,小的失職了。知道孫家來鬧事我趕緊往回趕,結果還是沒來得及提前報與姑娘知道。”包玉成一臉歉意,對她拱手道。

“乳兄,誰也不可能先知,這事不怪你。”落蕊悄聲問道,“這幾個月,孫家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孫家做事手腳不乾淨,小的謀劃著直接把孫老爺送牢裡去。只要他坐了牢,孫家也就完了。”包玉成信心十足。

“那等父親出來,再緩一陣就辦他。孫家這些年仗著父親的勢做了不少壞事,這時候動手只怕牽連他,再鬧出別的事來,有損父親的官聲。”落蕊沉吟了一會,輕聲道。

孫家這一鬧,讓她徹底對孫姨娘失去了耐心。不把孫家連根拔起來,她怎麼對得起母親和她肚裡的弟弟?

“是,姑娘,我回去再好好謀劃謀劃,孫家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包玉成撂下一句狠話,轉身又回了東山縣。

清晨,落蕊剛剛醒來,青梅挑簾進來。

“姑娘,昨晚有人送進來一張字條,就用箭紮在主屋的門上。”

“哦?”

她伸手從青梅手裡接過箭來,迎著燭光仔細檢視。

那箭比尋常用的羽箭要短小很多,看起來像小孩玩的弓弩射出來的。但是箭頭卻更鋒銳,似是有人細細打磨過。

她又拿過字條來看,上面只有一句話:你要找的人就在元建寧府上。

“快,去找靜雲哥哥。”

落蕊簡單梳洗一下,慌忙趕去流雲居。

這幾天一直在外奔波的柳靜雲,剛剛起床梳洗,他接過字條和箭也疑惑了。

“這人知道我們在找人,一定是我們熟悉的人。他能潛進府裡,還能準確地找到你的院子,肯定不簡單。這人會是誰呢?”

“不管他是誰了,他說那人在元建寧府上,可不可信?”落蕊急聲問。

“這些天,我們一直在外面跑,找遍了大明府幾乎每個角落,都找不到那個人,他極有可能藏在元府。”

“那現在怎麼辦?人還找不找?”

“找!大張旗鼓地找。但是元府必須得有人監視,明目張膽地監視,讓他知道外面有人在看著他。”

“他若想殺人滅口,必不敢在自己府裡動手。他也不敢把人帶出來,就只能好好地藏在家裡。等上面來人了,我們總能找到機會把他逮出來。”

“嗯。”落蕊沉思一會,回了一聲。

兄妹倆商定了下一步的對策,又各自忙去了。

林文昌入獄二十多天了,沒有按察使來查案,也沒有欽差來。

落蕊與柳靜雲心急如焚,上面不來人,他們就沒辦法將案情推下去。

案子一天不查清,林文昌就得在牢裡呆一天,林家眾人就得焦慮一天。

天將近晚,落蕊在聽雪閣陪母親用完晚膳,才回到梅園。

斜靠在軟榻上,她一手拄著額頭,閉著眼眸,心裡百般思量。

母親好多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整日憂心忡忡的,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竹製的門簾“啪嗒”一聲被挑了起來,一個人影輕手輕腳地走進屋裡,徑直奔著落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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