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人進來,青梅面露驚喜,剛要出聲,卻被他抬手製止了。

來人揮一揮手,青梅會意,微笑著帶屋裡的青橘和青苹退了出去。

“蕊兒,我來了……”

輕輕地一聲呼喚,將落蕊從失神中喚醒過來。

她茫然地抬起頭,姜臨風硬朗的面頰直直映入眼中。

“臨風……”

只叫了一聲,她的眼淚便“簌簌”而下,白皙如玉的臉頰頃刻被溫熱的淚水洗過。

姜臨風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心疼得緊緊揪起。

“臨風,我……撐不住了……我怕我護不住母親肚子裡的弟弟了。”

她哽咽著,泣不成聲。

“別怕!蕊兒,別怕!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你不必撐,我替你撐著!”

姜臨風輕撫著她披散的黑如鴉羽的長髮,一迭聲地喃喃著。

懷裡的小人兒,第一次在他面前顯露出脆弱和無能為力,他卻沒有一點點欣喜,只覺得心痛如刀絞。

他的蕊兒一向勇敢無畏、沉靜果決,這些天她到底承受了多少?才會如此疲累,如此軟弱?

“蕊兒,接到你的信後,我立刻去求靖王幫忙,讓他說服皇上從京裡派欽差來查林大人的案子。

欽差是靖王幼年時的老師,是他建議靖王去北境建立功業,才成就了今天的靖王爺。他與靖王關係匪淺,完全可以信任。

我做為保護欽差的武官隨行,還帶來了按察使司最好的字跡鑑定師。你放心,林大人一定會沒事的。”

“臨風,謝……”

“蕊兒,不要說謝我,” 落蕊的“謝”字剛一出口,姜臨風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我不要你謝我,我要你的心裡真的有我。不是感激,而是真的……喜歡我。”

“我……”落蕊張了張嘴,很多話堵在心口卻難以說出口。

她對姜臨風的感情到底是“感激”還是 “喜歡”,抑或是古代人不會說出口的“愛”,她已經分不清了。

她越來越習慣於明翔和明飛對她的貼身保護,把他們當成可信賴的人。

當父親出事時,她首先想到的是姜臨風,而且深信他會幫她。

這些時日,無論在誰面前她都是那個強大而可依靠的林落蕊,唯獨在他面前,她才無所顧忌地淚如雨下。

這都說明她是真心相信他,真心想要依賴他的,這還僅僅是感激嗎?

不,這不僅僅是感激。

不知不覺間,她已然對姜臨風心動了。

只是真的可以接受他嗎?落蕊猶豫了。

曾經的創傷直至今日還沒有完全癒合,那樣的痛歷久彌新,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重新開始。

“臨風,我……”

“蕊兒,不想說就別說。我不要你因為感激,便違逆意願接受我。我等你,等你願意敞開心扉放我進到你心裡。”

“嗯。”

落蕊不再回聲,安安靜靜地伏在他懷裡,雙手緊緊地抱著他。

姜臨風來了,這些天一直人心惶惶的林家一下子安定下來。

所有人都相信,有姜臨風這個準姑爺在,林家的天就塌不了。

然而,好心情也不過維持了一天,隨欽差而來的字跡鑑定師便做出了判定。

那本做為罪證的《大學》中所寫的“考題”二字,確為林文昌所寫。

所以不管他從哪裡得來的考題,林文昌幫兒子考場舞弊的案子都坐實了。

主君有罪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情勢斗轉急下。林家又一次被愁雲慘霧籠罩,這一次連二姑爺都不管用了。

林家所有派出去找人的人也都回來了,看樣子,這是真的放棄了。

不斷的有下人請辭,大管家憂心地來跟落蕊稟報。

一貫強勢的二姑娘也沒招了,每每都喪氣地道:

“父親都這樣了,這個家只怕要散了,大家想走的便都走吧。”

騷亂的日子一直過了好幾天,一直暗中蹲守在元府外的明飛和柳靜雲終於逮到了那個下巴上有疤的男人。

那男子憋了一個月,憋得手癢心癢哪都癢。聽聞林文昌罪名坐實,終於憋不住了,瞞著元同知偷偷溜出來想找點樂子。

明飛立刻將他抓到府衙,柳靜雲回家去提了孫姨娘來與他對質。

那男人倒沒否認從孫姨娘手裡買書,卻不承認 “考題”二字是仿造的。只說拿到書的時候就有了,所以才將書送到知府衙門。

此時,那位字跡鑑定師公佈了真正的鑑定結果:書上的字不是林文昌所寫。

雖然確實模仿得很像,但還是與林文昌的字有細微的差別。

林文昌的字跡遒勁有力,而書上所寫的二字欠缺筆力。

因為模仿之人刻意模仿林文昌書寫的字形和筆畫走勢,卻忽視了力道,只仿了個形似而非神似。

疤臉男吱吱唔唔還想抵賴,姜臨風卻失去了耐心。

知府大堂上,他也不管輪不輪得到他說話,狠狠一拍桌案,震得人心神俱顫。

“不說,是嗎?那就大刑伺侯!”

姜臨風一身煞氣噴湧而出,犀利的眼眸深幽似黑水,語調陰沉冷冽如霜刀血劍,那疤臉男人光聽他說話就哆嗦不成個了。

眼見著衙差們抬著刑具過來,疤臉男抵不住,統統都交待了。

他就是元同知家裡的下人,聽從元建寧吩咐做事的。

找孫姨娘買書,是因為打聽清楚了那娘們貪財,只要給錢一準會上鉤。

元同知早存有害人的心思,一早就開始模仿林文昌的筆跡。趕著林月清秀才得中,實施了計劃。

模仿林文昌筆跡做了假證據,又找人寫了檢舉信,著人連書帶信送到知府衙門,然後背後推動將林文昌下入牢中。

有疤臉男的供詞,之後的事就簡單了。

林文昌無罪釋放,元同知因構陷同僚而入獄。

他以為林文昌只有個致仕多年的老父親,稍施手段就能輕輕鬆鬆搞倒。卻沒想到人家尚未定名分的二女婿直接從京中來了,輕輕鬆鬆把他搞倒了。

經此一事,林文昌更加倚重落蕊,她在家中說話更有份量了。

林文昌將孫姨娘狠狠地訓了一頓,倒也沒把她再關起來。

落蕊也不計較,出來就出來吧,她要收拾的可不只是一個孫姨娘。

正當她摩拳擦掌,準備緩一陣子就動動孫姨娘家裡時,有人又欺到她頭上來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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