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林落蕊狠狠地一跺腳,脫下鞋子,挽起褲腿,邁進溪水中。

八月,天氣已不是夏日那般暖和。

溪水不說冰涼刺骨,卻也不舒爽。趟過清涼的溪水,她一步步挪動到那人身邊。

雙手扳住那人的身體,使勁翻轉過來,她輕輕掃了一眼,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那男人臉上滿是血汙,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胸前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

傷口深可見骨,皮肉翻裂出來。一灘鮮血在他身下洇暈而開,看得人觸目驚心。

林落蕊抬腳便走,這人這樣深的傷口恐怕活不下去了。她便不浪費時間了,趕緊下山回家要緊。

可是剛走出幾步,卻聽到那人極微弱地悶哼了一聲,她又邁不動腳了。

救?還是不救?這還真是個問題。

救他或許救不活,可是若不救他,他便真的失血過多,死定了。

可是若這個男人不是好人,那她豈不是要做東郭先生了?

嗨,不管了,看他現在這個要死不死的樣子,一時半刻對她也做不了什麼壞事。大不了,跑了就是。

她這樣想著,便又回到那人身邊,使出渾身的力氣扶起他往前走。

一個大男人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真讓她舉步維艱。

好不容易走出幾十米遠,她扶著那人艱難地挪進一個山洞裡。

把人放在洞中一塊乾淨的地方,林落蕊轉身出去了。

學了一年的醫術,還是神醫老華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對於外傷的處理她還是很懂的。

在外面轉了一圈,她拔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藥草,又找到個破損的瓦罐,將瓦罐清洗乾淨,從溪邊提了一些水回來。

輕輕扒開那人的衣服,她仔細地給他清洗傷口。

還好,真的只是外傷。傷口雖深,卻沒有傷及內臟。

把藥草揉碎了敷在傷口上,她把他的裡衣撕成條,給他包紮起來。

就在將要包紮好的時候,那男人突然睜開了雙眼。

兩道寒芒從他眼裡迸射而出,右手像鐵鉗一樣迅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是誰,你是誰?”

林落蕊一驚,使勁往回抽自己的手:

“我是誰?我是救你的人。放開手,這傷口再不包好,你就不用活了!”

“謝謝你,小妹妹。”

那人的眼睛好像剛剛聚焦起來,看清楚眼前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他頹然地放開手,又閉上了眼睛。

“你先休息會,我出去弄點吃的,吃飽了你才能儘快恢復過來。”

包紮好那道傷口,又給他穿好外衣,林落蕊把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便又離開了。

男人虛弱地睜開眼,看了看洞口她離去的方向,又昏睡了過去。

等男人再次醒過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山洞裡燃起了火,熊熊燃燒的火焰驅散了一些洞中的寒氣。

火焰上方還吊著一口鍋,鍋裡飄出米粥混和著肉的香味。

林落蕊坐在火堆旁邊,右手舉著一支枯樹枝。

樹枝上插著一條魚,那魚吱吱得往下滴著油,大概已經烤得差不多了。

火光映著她的側臉,紅紅的,閃著光,像晚霞一樣流光溢彩,光彩動人。

男人細細地打量著她,過了一會,才輕輕地問道:

“你從哪找到的鍋?還有這魚,這粥……”

“你醒了?你這身體真是沒的說,我還以為你得睡上幾天呢?”

林落蕊回頭看著他,笑容如精靈般可愛。

“說起來你真是好運,昨天晚上有人把我劫到這山上,綁在一個小木屋裡,這鍋和米都是那個木屋裡的東西。

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半路上卻遇見了你。為了找吃的,我又偷偷地潛回去,把這些東西弄了出來。

回來的路上,我還順手採了幾隻蘑菇,在小溪裡紮了兩條魚。你說,我厲害吧?”

看這小姑娘的穿衣形容,像是個大家裡的姑娘。

但能站在清涼的溪水裡叉魚,還能自己生起火來做飯烤魚,又不像那些平日裡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

被人綁了能自己逃出來,還敢返回去再偷吃食回來,這豈止是厲害?簡直是相當厲害。

“公子,看你滿臉都是血汙,我先給你洗洗臉和手吧,等一下給你盛粥喝。”

男人心中正想著,林落蕊已提著裝水的瓦罐過來了。

落蕊沾著水給他細細擦拭著臉上的血跡,火光下,男人的容顏很快便露了出來。

約摸二十七八的年紀,面板呈健康的小麥色,有些粗糙。鼻樑高挺,臉形方正,長眉斜飛,雙眸不經意間射出犀利的光,彷彿能穿透山壁般。

他整個人呈現出一股說不出的氣質,給落蕊的感覺與姜臨風有些相似,那是長年經受沙場洗禮形成的銳氣。

乍然間從男人身上看到了姜臨風的影子,林落蕊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看什麼?是不是有些失望了?不是你想象中英俊小生的樣子?”

那男人看落蕊端詳他,竟輕聲開起了玩笑。

林落蕊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身端過一碗粥來。

“公子見笑了,小女子看見你,便想起了另一個人。他和你一樣,都是這樣的——霸道凌厲,只是你比他更多了幾分貴氣。”

那男人也笑了,竭力撐起身子,道了聲:“我自己來吧。”

他端過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鮮美噴香的臘肉蘑菇粥,實在是美味。

男人胃口不錯,喝了一碗粥,吃了一條魚,又沉睡過去。

林落蕊雖說擔心母親,卻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合上眼,也在火堆邊合衣睡了。

晨曦微露,男人便醒了。

默然起身,看了看火堆旁蜷縮得像只小貓一樣的林落蕊,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將披風輕輕蓋在她身上。

往快熄滅的火堆上加了些乾柴,男人輕手輕腳地走出山洞。

深深呼吸了口山間清晨新鮮的空氣,他緩緩地往山下走去。

雖然走得很慢,卻很穩,絲毫看不出剛剛受過那麼重的傷。

每走出一段距離,他便用手中匕首在山石或樹木上畫上幾道。將近山下的的時候,又返回來往山上走。

走著走著,他眸中精光一閃,隨手丟擲手中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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