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失效”這件事本身給願望帶來了難以想象的恐慌,她在自己漫長的生命中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如今面臨的情況是完全的未知。

‘淡定……淡定……’

願望一邊把這身隨便變出來的衣服擰水,一邊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變一身動力裝甲出來,她把衣服擰的差不多了,來到船隻前臺,像個凡人一般用雷達掃了一圈碼頭,而後驚出一身冷汗。

雷達中出現的不僅僅是被巨大炮彈轟出了一個巨坑的碼頭,還有圍繞著碼頭的密密麻麻的活動小圓點——那些看起來像是蛙,但明顯擁有不同型別肢體的小東西,它們遍佈著整個碼頭所在的區域,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在岸上,另一部分則圍繞在船隻的周圍。

‘他媽的……’

願望下意識看了一眼後背。

那些小東西暫時沒有上船。

‘它們在觀望……’

願望豐富的見識讓她意識到了它們的情況。

‘它們……是野獸,甭管之前是什麼,反正現在是野獸……依靠本能進行捕獵的野獸!

它們現在還沒上船,並不是因為它們不餓,而是因為對這艘船上的燈光不瞭解,所以保持著作為野獸本能的畏懼。’

願望按在控制檯上的雙手不住顫抖,淚珠子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她晃動的目光再次遊移到了面前的顯示屏上,那破碎的巨坑佔據了水下的大部分,幾乎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巨坑成型的時間已經過於遙遠了,因此如今的巨坑中已經出現了大片的水生生物——是願望看起來像是認識,但又感覺很陌生的型別。

她意識到面前的巨坑應該是某種戰爭遺蹟,而巨坑中央的異常發熱部分則明顯是某種輻射。

‘是……核彈的彈坑嗎……’

她意識到:

‘那麼,這些蛙……蛙怪物,應該就是因輻射而導致變異的小動物……或者是人。’

真相和恐懼如影隨形。

‘要儘快離開這裡!’

願望透過對雷達圖模擬出地形圖的分析,尋找到巨坑邊緣某個幾乎沒有蛙人的區域,而後將船隻的燈光熄滅,在前行一段距離之後關閉引擎,讓救生船依靠慣性,在水流——也或者是潮汐的力量之下,向前緩慢移動。

黑暗不止令人恐慌,還讓人煩躁,因為願望沒有看到月光,難道BIOS裡是沒有月亮的嗎?

她抬頭遠眺,視野的盡頭彷彿有隱約白光出現,這些白光的光線強度很低,願望雖然能看到,但幾乎已經辨別不出那白光到底有什麼樣的屬性。

她辨別不出,也沒有任何途徑去嘗試知曉,碼頭深處城市裡傳來了奇怪的白噪音,願望並未聽到過那樣的東西,只隱約感覺到那聲音並非自然而生。

救生船在黑暗中前進著,帶著腥味的夜風讓這些該死的黑暗變得更加詭異起來,器官的代償讓耳朵聽到了更多更遠處的聲音,那像是槍聲,但又比槍聲更強。

在數次令人心驚的偏離航線之後,救生船好死不死的在距離預計位置偏離10多米的地方靠岸了,願望拎起救生船上的消防撬棍,朝著破碎的海岸一躍而上。

她上岸之後立刻朝更深處的陸地走去,無論如何,地面都要比身體無法做出即時應答的水下要安全許多。

腳下已經被某種苔蘚糊滿了,願望發現這種苔蘚同樣擁有過分旺盛的生命力,她只要在同一個位置上稍作停留,這些粘稠又令人噁心的小東西就會攀附上她的鞋子,爬向她腳踝的位置。

好在她並不是它們生態鏈中的一員,因此它們並未針對她的特徵進行進化,於是她只要快速走動,或者使勁跺腳,就能擺脫它們的跟隨。

這場原本可以很愉快的探險因為能力的丟失而完全變成了一場只剩下恐懼的困獸之鬥,而願望只能繼續往前走。

她握緊了撬棍,在黑暗中朝著碼頭外出現暗淡光線的地方前進。

直到某個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位置,她一步向前踏出,眼前場景竟轟然破碎——她剛剛竟透過了某個空間裂縫!

霎時間耳邊出現了槍械的混亂爆鳴,眼前也不再是純粹的黑暗,願望只感覺那些子彈擦著自己的頭髮過去,如此強烈的恐懼感讓她完全抬不起頭來,朝著身邊的水泥掩體靠了過去。

子彈就打在距離她腦袋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即便再次壓低了身子,也無法避免子彈穿透距離自己很近位置的掩體之中。

願望平生從未感覺到過子彈會這麼可怕。

她陷入了某場戰爭,也或許僅僅是這個世界裡不同勢力的械鬥,總之她暫時沒辦法離開了。

必須先在這場戰鬥中活下去才行!

可這場戰鬥全然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即便雙方有哀嚎聲此起彼伏,槍林彈雨也全然一副愈演愈烈的形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減息的意思。

願望頭頂的水泥掩體已經被擊碎了,水泥碎塊掉在她的腦袋上、脖子裡,甚至不可避免的被她吃進去了一些。

“嗚嗚……”

願望在全然不知所措的情況下哭了起來!

她哭了,但又不敢放開聲音哭,就那麼趴在掩體下方嗚咽著。

一切恐懼持續到一個天籟之音的響起。

“喂!你!”

是個女孩的聲音!

願望抬起頭,便看到一個士兵裝束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站在不遠處另一個掩體內看著她,女孩眼神明亮,雖然臉上塗著防反光的迷彩,但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的面板很白皙——看起來像是正常人類!

女孩低吼著:

“呆在那別動!”

願望呆呆的看著她,被驚訝逐漸充斥的眼神中瞳孔開始擴散——女孩衝進了在她看來十分密集的槍林彈雨中!

女孩朝她衝了過來!

女孩攔腰把她抱起!

女孩抱著她跑進另一個較大的掩體了!

‘哦!我的戰神!’

願望眼睛裡溢位了更多的淚水——這次是因為感動和劫後餘生的本能快樂。

女孩塞給她一把手槍——看起來並非工業流水線的產物,而明顯是手工打磨出來的造物。

“拿著!用來防身!”

女孩看了她一眼,端著自己的步槍低聲道:

“等我回來!”

女孩再次衝進了槍林彈雨中。

願望縮在掩體後面,可憐兮兮的吸溜著鼻涕,腦袋裡一團亂麻根本無法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願望只感覺時間彷彿過了一萬年那麼久,終於,終於,女孩終於回來了,她在槍聲和爆破聲中對願望低吼道:

“我們離開!千萬不能摔倒!”

她抓住她的手,帶著她衝進槍林彈雨之中。

願望視野中的時間再次慢了下來,她看著她的背影和她的麻花辮,腦袋裡僅僅只存在一個念頭——

‘原來這就是救世主。’

女孩帶著願望在掩體之中飛奔,直到離開大量水泥掩體所在的區域,看到了被黑暗中生長的苔蘚所覆蓋的破爛車輛殘骸,願望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些大量掩體所在的區域應該是一條破爛的公路,公路應該是建在橋底下的,水泥掩體就是從上面掉落下來的大橋碎片。

女孩帶著願望一路狂奔,直到願望感覺兩腿發麻幾乎要跪倒在地,這場逃亡終於結束。

願望最終和女孩一同停留在某個車輛殘骸後面,槍聲已經很遠了,這裡的黑暗並不濃郁,因為有暗淡的散射光從頭頂的某個位置出現,提供給此地的人們一絲可憐的視野。

“先說好了。”

女孩將麻花辮甩到身後,動作乾淨利落:

“我們是反抗軍,如果你是公司的人,現在可以跟我攤牌了,我們不會傷害你,但你跟我們有了接觸,就回不去公司了。”

願望著實愣了兩秒,才癔癔症症道:

“什麼?”

反抗軍?公司?

這都他媽是些什麼東西?

女孩皺起眉頭:

“因為穿過裂隙,所以腦子壞掉了嗎……”

女孩抓著她的手就往某個方向走,她一邊走著一邊低聲說道:

“公司的實驗導致世界的結構越來越不穩定,裂隙的數量這兩年就越來越多……經常有公司的人誤入公司外圍,什麼都不知道的佔大多數……我們朝公司網路傳送的漂流瓶恐怕都被攔截了,你們這些員工雖然身處其中,但並不知曉公司所犯下的惡行。”

願望安靜聆聽著,對BIOS中的社會生態升起了濃郁的好奇。

按理說,所有更深層次世界都使用著BIOS的程式指令集,無論對程式指令級進行什麼樣的拓展,其本身也無法跳脫BIOS指令集的框架,因此,任何更深層次世界中一旦出現了文明,其發展方向都會和BIOS發生【趨同】——在相同底層規則的作用下,文明的程序會和BIOS越來越接近。

因此,BIOS裡的文明,基本上可以看成是任何更深層次世界中文明的【最終形態】。

‘因此,世界上真的出現了一個融合怪【公司】,也真的在逐漸走向末日……這世界看起來不正是人間煉獄的場景嗎?’

‘我應該也是這一世代誕生的,因此並未見證過曾經世代的滅亡……可我為什麼感覺自己誕生了無數歲月那麼久呢?可能是因為我誕生意識的比較晚……是了,我存在的時間可能很早,但誕生意識是在這一世代,所以只見證了這一世代的存在,對過往的記憶雖然有,但由於沒有意識,沒有主觀感受,所以並不感覺一個世代過去了。’

願望心中不斷思考。

‘這裡是公司外圍,不知道公司內部是什麼樣的?恐怕和人類城邦差不多。’

短暫的思考之後,女孩帶她走入一條由廢棄重型機械堆成的小山下方的通道,通道簡陋的好像隨時要坍塌,側面和頂上有簡易的照明裝置,但這裡明顯供電不足,所以照明裝置比較暗淡,只勉強提供一些光線。

往前走了大概十分鐘,面前終於豁然開朗——一座並不寬敞的大廳出現在願望面前,這裡看起來像是某種防空設施,有著較高且看起來十分厚實的天花板,天花板之下吊著防滾石墜落的鐵絲網,周邊牆壁之下襬放著成排的保險櫃,願望並不能知道那些保險櫃裡存放著什麼東西。

願望跟著女孩進入大廳的一個分支道路,很快來到一個看起來像是酒吧的房間。

酒吧的吧檯酒櫃上放滿了願望沒見過的酒,那些酒明顯是不正常的,因為願望看到一些酒的酒瓶子裡面有類似電子小蝌蚪的東西在遊動……這玩意兒喝下去不知道是什麼味兒。

吧檯內部的酒保是個擁有密集紋身的瘦光頭,他擁有一雙全黑色的眼睛,只有上半個身子,下半個身子在一隻密封的金屬酒桶裡,願望同樣看不到酒桶裡是什麼,因此無法知曉對方的生命運作機制。

“這麼快就打完了?”

瘦光頭看了願望一眼,而後看向女孩。

“沒有,咱們的線人出了問題,對方的火力比咱們強,又請了賽博傭兵,咱們這次恐怕要輸了。”

瘦光頭呲牙咧嘴:

“他們哪來的錢請賽博傭兵?”

嗯?這名字聽起來像是某個火力強大的特殊兵種?

女孩回應道:

“聽說是他們的程式設計師在古代程式碼屎山裡篩到了值錢的字串,搞到了一百多個點的算力,不但請到了賽博傭兵,還賄賂了垃圾區的圖靈,把我們的認證碼給消除掉了,這下咱們以後都沒辦法自稱是正規的反抗軍了。”

瘦光頭罵道:

“那些圖靈真他媽該死!”

他又抱怨道:

“咱們團長也是個軟傢伙,一天到晚只知道讓咱們敲木魚,向邪佛討要算力,這速度哪趕得上其他家的程式設計師一天到晚挖屎山來的快?”

瘦光頭罵了一聲:

“這次打輸了,又要虧子彈錢!”

他一邊說著,一邊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願望,這樣的眼神讓願望很不爽,但又不好發作。

“你帶了這麼個拖油瓶回來,多張嘴吃算力,團長怕是要說你。”

男人意味深長。

女孩冷笑一聲:

“女人不會像男人一樣毫無用處,即便她什麼都不能做,也至少會有一種謀生方式——這是神明的饋贈。”

願望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處於恐慌和被背叛而產生怒火中的她朝女孩舉起了手槍,並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並未有槍響聲出現。

槍裡從來都沒有子彈。

女孩扭過頭來和瘦光頭一起看著她,表情已然從清純變成了一副扭曲妖豔的極致媚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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