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視相機聚焦處,原本空無一物的窗戶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陳宴特地注意了一下,確認是兩個“人”影,而不是其他什麼古怪東西的影子。

外界的風雪吹入迴廊,導致手機裡的畫面有些模糊,像是蓋上了一層雪花馬賽克一般的前景色。

風雪中的院落原本靜謐,直到相機聚焦之後的下一秒,手機話筒裡傳來兩人交談的聲音。

“蒼耳大師……這傷,真的沒得治了嗎?”

這聲音聽起來沙啞而虛弱,明顯力氣不足的樣子。

並且用的是亞裔的語言,而非帝國語。

“我已經說過了,這不是正常的傷口。”

第二個聲音中正而平和,如柔水般入耳,聽起來舒服極了。

陳宴心想,這第二個聲音,應該就是蒼耳了。

手機話筒裡再次傳出蒼耳的聲音:

“這是我平生見過最詭異的傷口了,明明傷得不重,卻無法癒合。”

“這傷口上沒有毒素,沒有化學物質,沒有活血的草藥,更沒有尋常的超凡力量……但就是不能癒合。”

第一個聲音帶著哭腔:

“這到底是什麼?”

蒼耳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

“我暫時沒法確定。”

第一個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絕望:

“連您都不行嗎……”

蒼耳沒有立刻回應。

陳宴看到靈視相機的畫面中,蒼耳低下了頭,像是在檢查另一人的傷口。

片刻之後,蒼耳的聲音重新響起,那聲音裡帶著疑惑和思索:

“請描述一下刺傷你那人的樣子吧……還有你受傷的時間、地點和大致的場景。”

短暫的寂靜之後,那人開始描述自己受傷時的場景。

“您想必也知道的,還是昨天下午的事。

下城區很亂,很多人都去了,就連一些傳說中的存在,也都一一露面。

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大的場面。”

他三句話說不到點子上,但蒼耳沒有打斷他的話,而是繼續聽了下去。

“聖歌團、各個神明的眷族、亞人血裔、威廉·亞當斯家的狂暴靈……還有如食腐禿鷲一般的拜倫維斯,您知道的,每次起了爭端,都少不了他們。”

陳宴意識到,這個“他們”,指的是拜倫維斯動物園——這聲音說的那人,估計就是拜倫維斯動物園的第一代理人,勞倫斯·阿金特。

“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嗯……您知道的,那幾乎是亞楠市的所有超凡勢力了。”

“他們聚集在下城區的轉角巷,一個叫蝴蝶飛飛的酒吧裡,互相拍著肩膀,看起來像是多年的老友。

我明白他們為什麼表現的那麼熱切——雖然大家在暗地裡衝突不斷,但生意上多有往來。

做生意,講究的是一個和氣生財嘛。

超凡者也要吃飯的,何況是他們那樣,要養一大家子。

他們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酒鬼,坐在蝴蝶飛飛酒吧的吧檯上,或者角落的破沙發裡,敘著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舊事,講著不堪入耳的顏色笑話,聊著這段日子都跟多少人廝混過。

就連聖歌團的一位主教都不例外!”

他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聲音發生了明顯的變調。

“直到那個人走進酒吧。”

他的聲音開始變得不對勁。

“那是一個……和我們有著一樣黃面板的亞裔,一個櫻國人。”

陳宴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想,那人是歐嘎米嗎?

他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

陳宴曾聽三叔說過,櫻國的忍者已經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一個明面上是偵探社團,實則是殺手集團的僱傭組織。

三叔那時候還暗示他,如果他看誰不順眼,三叔可以幫忙聯絡櫻國的忍者殺手工會。

保證活好價廉,不留隱患。

亞楠市的忍者,可不止歐嘎米一個。

手機話筒裡還在傳出聲音。

“那人揹著兩把刀。”

艹……

真的是歐嘎米!

陳宴使勁甩了甩頭。

不對,他記得,櫻國人好像有個說法,越厲害的忍者或是武士,能操控的刀就越多,分什麼二刀流、三刀流。

二刀流的忍者,不算是那麼稀有吧!

潛意識裡,陳宴不願意相信歐嘎米捲入了下城區的爭端。

因為歐嘎米住在他的公寓裡,他又沒辦法把歐嘎米趕走。

這意味著,如果歐嘎米真的捲入了超凡者們的爭端,多多少少一定會影響到陳宴的生活。

“他還有一隻手……一隻義手。”

陳宴眼前一黑。

“那隻義手很奇怪,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平凡的物品,沒有任何超凡的氣息……

但給人的感覺很危險。

我感覺我的視線一刻都不能離開那隻義手,一旦離開,那玩意兒就會把我殺掉……”

蒼耳第一次打斷他的話:

“請再詳細描述一下,那隻義手到底長什麼樣?”

那人思索道:

“是骨質的。”

他語氣肯定。

“骨質的義手是中空的,其間能明顯看得到精密的機括……嗯,您知道的,就是那種類似手弩上用來‘發矢’的機件。”

“除了機拓之外,還有明顯的齒輪傳動裝置,就和蒸汽機裡面的某個小結構很像。”

畫面中的蒼耳點了點頭。

“你懂得挺多。”

那人傳出一聲沙啞的訕笑:

“說來慚愧,我正在高街的米斯卡塔尼克大學,讀工程學研究生……那隻義手的結構,我曾經在某本書上見過。”

蒼耳說:“請繼續。”

那人點了點頭:

“忍者進來之後,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也掃視著所有人。

他臉上浮現出驚訝和錯愕的表情,扭頭看了一眼大門——我敢打賭,那一刻,他是想離開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那人的聲音變得恐慌起來。

“大人物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

蝴蝶飛飛酒吧裡的氣氛,比亞楠市的公立墓地還要沉重。

他臉上的驚訝和錯愕漸漸消失。

然後,他拔出了刀。”

蒼耳驚訝道:“他連話都沒說,就拔了刀?

這怎麼可能呢?

他既然來了,就必定知道酒吧裡坐著些什麼人。

他在找死嗎?”

那人吭吭哧哧的想要回答,但蒼耳卻沒有耐心再繼續聽下去了。

“不必說了,我自己來看。”

靈視相機中,窗戶上,蒼耳的影子霍然起身。

隨手從身邊抄起一把鐮刀之類的東西,揮手扎進了那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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