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愷轉過臉來眼含熱淚,他對著身邊計程車卒們說道:“弟兄們!前面的弟兄個個都是好樣的!現在輪到咱們了!這裡有沒有孬種?”

“沒有!”士兵們高舉起自己的刀槍,全都扯破喉嚨地大聲喊叫了起來。他們用這般的怒吼,來抵擋著腳下的大地被萬馬踩踏,而迸發出的直達內心的震顫。

眨眼間,申軍已經衝殺到了眼前,在第一道壕溝外,杜愷壘起了長長的土牆,這土牆有著不小的講究,這牆外衝著申兵的那一面是一個緩坡,而緩坡的背面卻筆直的立在地面上,並且筆直的牆根下站滿了手持弓弩和長槍的津軍士卒。

在申軍騎手的眼裡,前方的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土坡,但策馬衝上去之後,卻猛得發現腳下已是長長的一條斷崖,驚慌之下他們拼盡全力拉起手中的馬韁,想要藉著戰馬強健的後蹄高高躍起,飛過坡後地面上那如同黑洞般的長溝!然而,杜愷的別有用心,再次讓申兵失算了,地上的壕溝與土牆之間有著三五丈長的距離,戰馬騰空四蹄也根本躍不過去。申兵們大多直直地摔進了杜愷為他們挖好的深溝裡,掙扎間一柄柄長槍便已從頭頂刺來。或人或馬紛紛中槍,鮮血不斷地從壕溝裡噴濺出來,戰馬忍受不了這般的疼痛,它們引勁哀嚎,想要在地下的土堆裡掙扎出四蹄,好跳出深溝,可是,探不出頭來的深溝,以及腳下綿軟的沙土註定了這種掙扎的徒勞。只是馬兒們急著拱起的後背,倒是頂出了許多還不及落馬的申兵騎士,當然,溝外的津軍士卒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弓弩放出的羽箭會毫不猶豫的凌空穿透申兵們的身體。讓他們再次落回深溝裡。

申兵們就這樣一批批高叫著衝上土坡,又一排排落入深壕,再逐個被津軍士卒用長槍和弓弩擊殺,傷亡巨大。但很快,申兵們就緩過了神來,軍陣之中密集的梆子聲響起,前後排衝殺的隊伍幾乎同時緩緩拉起了韁繩,隨後,從騎陣中閃出一支快騎,他們從軍陣的後側如海浪般一字排開,向著杜愷的土牆撲來,他們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枚“震天雷”,這還是在大津朝武庫裡翻出的戰利品,這下子終於派上了用場。只見這些申軍快騎,從己方密集的軍陣中準確快速地穿梭出來,到了離土牆十丈遠的地方停下馬來,然後,就再沒有任何停頓的將手中的“震天雷”全部向前甩了出去,一枚“震天雷”也許勢單力孤,但數千枚同時在土牆下爆開,就必然集合出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威力。果然,隨著申軍“震天雷”的不停爆炸,杜愷的土牆向天揚起了高高的塵土,而當正面的申兵們揉開滿是沙塵的雙眼,便發現漸漸散開的煙塵中間有了許多塌陷缺口。

這時,原本藏身土牆後的津軍士卒,並沒有藉著揚起的煙塵向後方逃散,早在煙塵彌天之時,牆後的津軍士卒們,便紛紛掙扎著從滿背的塵土中站了起來,一個軍校高聲喊道:“弟兄們!申狗們就要衝進來了,咱們兩條腿的跑不過他們四條腿呀!弟兄們,自打咱們過了江才知道,咱們北邊的百姓被這幫申狗糟蹋成了什麼樣!他孃的,老子的祖宗牌位還衝著北方呢!老子不跑了,老子今天就把這祖宗給的性命留在這了,給咱的祖宗盡孝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

“痛快!”萬千個喉嚨裡堅定地吶喊出同樣的兩個字來。此刻已經在“震天雷”的爆炸中衣不蔽體、滿臉黃土的他們,甚至都已經認不出身邊的弟兄了,但他們的臉上仍然衝著彼此努力擠著笑,各自緊緊握著手中的刀刃,就等著申兵衝到身前了。

蘇哈昌再次揮出了進攻的長刀,申兵們呼嘯起粗獷駭人的吼叫,向著土牆後的大津軍洶洶撲來。也許申兵們還是第一次撞上如此強悍的津軍士卒,當他們的戰馬剛剛鑽出塌陷的土牆,那些幾乎與黃土融為一體的大津軍士,便狠狠地貼了上來,他們或揮起手中的戰刀衝著馬腿撲砍過去。或是操起長矛衝著馬背上的騎士拼盡全力刺過去。這種自殺式的攻擊,著實震撼到了衝殺上來的申兵騎士,這些被黃土包裹著的軀體,彷彿是來自天外的戰士,他們的眼裡沒有生死,他們奮力向前拼死一擊的武器,並不是他們手中的刀槍,而是他們的血肉。在申兵騎士們的眼裡,只有當馬蹄踩踏在他們的身上,或者是手中的彎刀劈砍到他們的肢體上,那噴濺出的滾燙血肉,才能讓人想起,他們還曾經是一條條鮮活的性命。

大津軍的第三條壕溝前,有一個堆出來的小小高臺,杜愷此時正在高臺上,眼看著自己手下的弟兄與敵人的殊死拼鬥,他卻無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弟兄們一個個倒在申兵的馬蹄下。杜愷緊咬牙關,他甚至開始盼著申兵們趕快衝過第一條壕溝,因為,第二條壕溝其實是個巨大陷阱,這條同樣又寬又深的壕溝裡插滿了粗大鋒利的竹籤,而表面上只是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浮土。杜愷本來盤算著,待申兵衝過了第一條壕溝,隊形必然會有些混亂,而當他們以為前方是一片坦途之時,便會突然間紛紛跌落到第二條壕溝中,這時申軍的隊伍一定會出現短暫的極度混亂,而杜愷和手下的將士們便會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用藏身在第三條壕溝中的強弩硬弓,向著申兵們放出鋪天蓋地的箭羽,在曠野上大量殺傷對手,到時候死傷疊加,對手在日落前怕是就很難從慌亂中翻身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此刻天空中的一聲突如其來的響雷炸開了申軍的好運氣,接著幾乎翻轉了整個戰局。

酷暑之間的暴雨來得毫無徵兆,剛剛過了午後,天空中突然就滾湧起了漫天的烏雲,天際上掀起的狂風捲動著黑暗,在戰場的上空旋轉出一個巨大的深淵!而在這巨大的黑暗中不停地放出的雷電,正衝著天界的四面八方炸裂開去,隨後丟下的轟鳴聲讓人肝膽俱裂!很快,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碩大的雨點如同山崩時飛濺出的碎石,砸在將士們的鐵甲上“砰砰”作響,天地之間迅速拉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當雨水沒過腳踝,第二道壕溝的浮土已經全部塌陷了下去,杜愷的心,如雨水拍打下的面頰般冰冷。

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日頭再次擠開雲縫,將光照插向大地的時候,蘇哈昌分明看到了自己與杜愷之間的大地上,橫著一條巨大的裂縫!他心中暗自慶幸:真是天助我也,不然在這條暗溝裡,還不知道要折進多少軍士的性命!

於是,眼見天晴雨收,蘇哈昌拔刀向前,牟足勁大喊道:“杜愷!拿命來!”

杜愷看著暗溝,不僅上面浮土全都塌陷了下去,好幾處還被地面上滾動的雨水沖垮了,溝壁上的泥土蓋到了竹籤上,大雨給申兵的攻勢鋪出了條條通路,他已經來不及湧起絲毫的憂懼之心,面對又一次撲殺上來的申兵,他果斷下令:“放箭!”

千萬張強弩的弓弦,同時被撥動也能發出足以震撼天地的聲響,接著,在申兵的前方,一大片黑暗的雲彩從杜愷的第三道壕溝裡騰空而起,那正是萬千支尖利的羽箭,它們拖曳著死亡的聲調撲面而來,在劃破空氣的一瞬間,便密密的扎進了申兵們的骨肉之間。眨眼間衝在前面的申兵士卒成片的撲倒,失去主人的戰馬,也渾身被扎滿了利箭,驚恐、疼痛此刻都沁入了戰馬的肌骨,它們嚎叫著在戰場上左右狂奔,直至與後來的同伴撞得骨碎倒地,方才罷休!

蘇哈昌深知這時的攻勢千萬不能停下來,杜愷已經退到了最後一線,只要能在日落前能將刀鋒抵住杜愷的鼻息,大津軍在連川港,在東線,在整個北方便再無機會!於是,蘇哈昌在陣中不停大喊著:“衝過去!衝過去!快!”

雖然,已經衝殺了大半天,但申軍騎士銳氣不減,他們聽著世子的咆哮,狠命地抖動著手中的韁繩,揮刀猛撲向前。然而,剛才的大雨雖然幫著申兵躲開了暗溝裡的竹籤陣,可也在杜愷的最後一道防線之前,澆出了一段泥澤,戰馬的四蹄在泥濘裡彷彿不停地被大地拉扯著一般,只能是吃力的揚起然後再深深地陷下去,但好在他們再拼力幾步就可以衝到津軍單薄的身軀前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杜愷不再猶豫,最後的犧牲恐怕就在眼前了,他猛的抽出佩刀大聲呼喚著手下的全體將士:“弟兄們,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不要命的就跟著我衝!啊!”

“啊!”大津軍上下紛紛舉起刀斧跳出了戰壕,嚎叫著衝著掙扎在泥坑裡的申兵們撲了過去!同時,飛射而去的箭雨也並未停下,那些衝出陣去的將士們,包括杜愷本人都有可能殞命在自己的箭陣中。這是真正的捨去性命的最後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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