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播州的情勢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是平靜如水,但實際上,在兩省戰雲密佈的背景下,播州地界也很難獨善其身,只是這佔了播州城的大葉頭人阿合罕,並沒有意識到腳下已是暗流湧動。而玄素清領著兩千人馬去往播州,也正是看到了這即起的風暴,準備著要捅破這最後的窗紙,在情勢失控前,按壓住可能濤天的巨浪。

說到風暴,這危機的中心當然就在阿合罕治下的播州城裡。阿合罕年逾五十,身形高大,長鬚垂到胸口,從面相上看去,就像個羌寨裡一個尋常的瘦高老人,但走近其身前,便立刻會被他那一雙刁鑽的眼睛威嚇到,即便是常年跟隨他的人,談起他來,也常疑惑他似乎每時每刻都在一言不發的謀劃著什麼事。阿合罕謀佔播州城,除了可以號令五洞十八寨以外,更主要的是可以掐住整個播州地區的商貿往來。要知道,羌地所需的棉、麻、鹽、鐵等物品均在播州城裡集中貿易。過去,商販們將各地販來的物資,齊集在播州城內。每逢初一、十五日,在朝廷派官員的主持與監督下,跟各寨的馬幫進行交易。而如今在戰亂不止的情形下,播州與南直隸等地的商路已經斷絕,棉、麻、鹽、鐵等商品奇缺。好在,離播州不遠的蜀地檀州地區有個鹽池,雖然其所產之鹽在成色與產量上,都比不上南直隸販來的海鹽,但好歹能解羌地的燃眉之急。

可是,阿合罕正是看上了這白鹽裡的巨大利益,他先領兵佔了播州城,再跟城裡的幾家大的商販合起夥來,做起了倒買倒賣賺取高額利潤的生意。而且讓各寨的馬幫來播州城時,必須交付現銀才能買到所需的鹽,這讓世居播州的羌民們苦不堪言,卻又無可奈何。

這會兒玄素清帶著兩千人馬還未進入播州地界,南川會的阿順便已經進了播州城了,他一身斗笠蓑衣的進了城來,徑直走進了一家名叫“祥蚨貨行”的商戶,這是播州城裡一家規模較小的商行,幾個月來因為商路斷絕,加之大商戶的排擠,鋪子裡早已是空空如也,無貨可賣了。

阿順一個人走了進來,商鋪門臉前有一個半封閉的小院子,原本是進貨時臨時存放貨物用的,如今這矮矮的院牆下,蹲坐著三兩個無事可做的夥計。一見到有人進院,他們倒覺得好生奇怪,一個年長一些的懶懶的起了身,上前問道:“客官,這是找人嗎?”

阿順卻不著急答話,他脫下了身上的蓑衣連同摘下的斗笠,一併交給了上前來的夥計,那夥計習慣性的接了過來,剛要再開口詢問之時,阿順說話了:“你家掌櫃可在?”

“在是在,可是客官有何事?”

“在便好,請他出來便是!”說完,阿順便自顧自走進了鋪子裡,那夥計這才注意到,換下了斗笠蓑衣,來人已是絲綢長衫,一副大商賈的派頭。

夥計不敢怠慢,緊趕兩步放好手裡的斗笠蓑衣,立刻跑到後堂叫來了掌櫃。

六十多歲的老掌櫃一臉狐疑的走了出來,他伸手一掀隔簾,眼見華衣在身的阿順已坐於堂上客位,忙拱手道:“這位客官,尋老夫有何事?”

“呵呵,掌櫃說笑了,來這貨行當然是為了做買賣咯!”阿順答道。

老掌櫃臉上浮出一絲苦笑,說道:“客官莫怪,不是小號不知待客之道,只是現下這…….”說著,他有意看向了空空的貨櫃,而後有些尷尬地說道:“小號早已是無貨可賣了!”

“這麼說,我來貴號是買不著棉、麻、鹽、鐵咯?”阿順問道。

老掌櫃也不應答,只是苦笑而已,心想:現在這窘迫的樣子,難道你看不到嗎?

阿順又說道:“那,老掌櫃怎麼也不問問我,是不是來賣貨的呢?”

這回老掌櫃苦笑著搖起頭來,然後慢慢地坐到了阿順身邊的椅子上說道:“賣貨?呵呵,客官取笑了,這商道中斷日久,莫說是小號,就是這播州城裡的大商號,沒有那阿合罕的路條,怕也是販不來一粒鹽巴,哪裡會有客官來此賣貨,不瞞客官,小號打算這幾日便關張歇業了。”

“嘔?那老掌櫃就甘心如此離開播州?”

“唉!”老頭嘆了口氣說道:“不甘心又能如何?以前這播州城裡熙來攘往,開個鋪子就能賺錢,可現如今……哼,還是早早關門遠去,省得大家餓死一處!”

“我怎麼聽說這檀州鹽池所產之鹽,可是能夠販抵播州的,老掌櫃為何不由檀州進鹽來此?”

“客官有所不知啊!現下,這檀州的鹽早就被阿合罕他們高價統購了,別說小號沒有財力與之相搏,即便進得鹽來,也不敢在這播州城裡販賣呀!”

阿順看著老掌櫃唉聲嘆氣一臉的愁容,“呵呵”一笑,不緊不慢地從袖管中取出事先摺好的一紙契約,微笑著遞了過去,接著說道:“您先看看!”

老頭一臉不解地接了過來,小心展開一看,不禁心中狂跳了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契約上的內容,這是一張南川會與檀州鹽民籤的契約,寫好的包銷三年的檀州鹽,而且約定的收購價僅比平日裡高了三成。這怎麼可能?

老掌櫃抬起頭來,一臉驚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忙問道:“客官是?”

阿順仍舊微笑著,把隨身的南川會腰牌遞給了老掌櫃。

老頭定睛一看,忙叫道:“哎呀!我說怎麼今天一早,就有喜鵲在枝頭叫喚呢,原來是有貴人到訪啊!快!快內堂請!”

不待內堂坐定,老掌櫃便問了起來:“請恕老夫多嘴,客官真是南川會的人?”

老頭做夢也不敢相信名震天下的南川會,居然會垂青這小小的祥蚨貨行。

阿順並沒直接回答,他再次變戲法般地從袖管裡,掏出了一張面額三百兩的銀票,遞給了老掌櫃,說道:“老掌櫃不必多慮,這是三百兩的保金,若這契約裡的檀州鹽不能兌現,貴號可隨處兌換這三百兩現銀,絕無虛假!若是買賣成了,貴號只需在貨款中扣去便是!”

老掌櫃當然是老江湖,手裡的銀票千真萬確,可他心裡還有疑慮,便又問道:“可是這鹽能運來,如何能在播州城裡販賣?”

阿順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於是他說道:“老掌櫃不用擔心,離這播州城十里外,有一牛頭寨,你可知曉?”

“知道,知道,那是個荒了的寨子,商戶夥計們常有夾帶的私貨,便與羌民們在那裡買賣!”

“這就對了,貴號只需與這五洞十八寨的羌民們約定,三天之後,可來這牛頭寨故地平價購得檀州鹽,其他的就交給我們南川會了!況且,要是這買賣不順當,損失由我南川會一體承擔!老掌櫃可敢放手一搏?”

老掌櫃不住點頭說道:“活了!活了!小號活了!”

阿順笑著起身作了個揖,說道:“不過,老掌櫃您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這生意,怕是……”

“老朽明白,明白,客官放心!”

“好,那咱就約好了三天以後,牛頭寨交割檀州鹽,貴號可現收現賣,大家一起發財!”

“好的,好的,一言為定!”

阿順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這邊祥蚨貨行的夥計們可就忙開了,老掌櫃一刻也不敢耽擱,他立即吩咐全號的十來個夥計,分頭出發,穿過密林到各個羌寨通知頭人們,三天後來牛頭寨購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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