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一樣無計可施,將案子推給了刑部,下午時分,獨孤明從刑部回來了。

“這個案子刑部倒是受了,但他們說積案太多,暫時還顧不上。”

獨孤烈眉頭一皺,“那要到什麼時候?”

“我看了他們的編號,至少要三個月或者半年後,才會輪到這個案子。”

獨孤烈明白了,這其實就是一種拖的策略,拖到三五個月後,已經沒有人關注了,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案了事,從古至今的官府都很擅長這一招。

“沒辦法,只能聯名訴求了!”

當天傍晚,二十六家關隴士族齊聚獨孤府,為長孫家的不幸遭遇聲張,他們迅速達成一致意見,寫下了要求嚴懲殺人罪犯的訴求書,由二十六家家主簽名。

表面上看是為長孫家族打抱不平,但實際上是為他們自己的命運擔憂,隨著獨孤烈、元素和長孫南方三大關隴世家領袖的退職,他們更加被邊緣化,朝廷中已經沒有任何高官能代表他們的利益。

這次長孫泰被殺,使他們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各個家族都摒棄了以往的恩怨,迅速達成一致。

哪怕是螞蟻抱成團也有不俗的戰鬥力,比如農民起義,何況是曾經統治隋唐兩朝的關隴貴族,哪怕關隴貴族衰落成了關隴士族,也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

右相裴冕道:“陛下,微臣建議先了解一下案情,畢竟陛下看到的只是一面之詞。”

“陛下,就是他們,他們作惡多端,早就該被軟禁起來,陛下,下決心吧!”

這時,左相李峴道:“陛下,李寶臣的兒子微臣倒是聽到一些傳聞,他和其他幾個藩鎮的人質整天在一起鬼混,自稱藩鎮黨,在長安胡作非為,令人聞之色變,上次王洗馬的妻女上香途中被他們擄掠侵害,至今神志未清。

杜鴻漸連忙道:“回稟陛下,這是前天剛剛發生之事,微臣尚不知情,微臣回去立刻調查。”

李亨點點頭道:“這件案子由刑部主導,由刑部、御史臺、大理寺三司聯合調查,三天後朕要結果。”

提到藩鎮黨,天子李亨臉上立刻裝作一副恍然的模樣,“朕想起來了,殺死金吾衛的那群人不就是他們嗎?”

李亨將聯名書重重扔在桌上,“你們看看吧!長孫全緒的兒子在太白酒樓被李寶臣的兒子割喉而死,不知道還以為他們爭風吃醋,搶女人發生了矛盾,實際上根本就不認識,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就因為樓梯稍窄碰撞了一下,就拔刀把別人殺了,這像話嗎?這簡直就是惡魔,你們說說該怎麼辦?”

二十六家關隴貴族的聯名書很快擺上了天子李亨的御案。

這是二十六家關隴士族聯合上書的案子,李亨必須要給他們面子,所以動用了三司審案,同時三天內出結果。

李亨不敢怠慢,當即召見五名相國以及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的主官,前來御書房一起議事。

李亨半晌道:“把他們約束起來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這個案子該怎麼辦?”

眾人散去了,李亨沉思片刻,讓宦官韓奉恩去把李輔國請來。

眾人都沒有吭聲,李亨又詢問刑部尚書杜鴻漸道:“刑部對此事一無所知?”

這次殺死長孫全緒的兒子看似一個偶然事件,其實是必然的,不是長孫家,就是其他大臣家的孩子被害,所以微臣上次建議把他們五人軟禁起來,這次微臣再次呼籲,必須要將他們束縛起來,否則還會有更大慘禍發生。”

怎麼可能把他們軟禁?簽署合約中有明確了不允許監禁或者軟禁人質。

很快,李輔國匆匆趕來,躬身行禮,“老奴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阿翁看看這個!“

李亨將聯名書遞給了李輔國,李輔國接過看了一遍,眉頭一皺,“李寶臣的兒子,有點麻煩啊!”

李亨點點頭,“朕何嘗不知道呢?剛才召集這麼多人,也只是表示朕很重視這件事而已,如果要殺他,金吾衛事件時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確實不好動,他是人質,殺了他,李寶臣會造反,也會引發其他幾鎮跟著造反,朝廷現在有沒有能力平叛倒是次要的,老奴就擔心李鄴又找到出兵機會了。”

宦官們都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一句話就能抓住要點。

李亨深以為然,人絕對不能殺,不能因為人質事件將河北三鎮逼反。

“那阿翁有什麼好的建議?”

“陛下,辦法就是那麼幾個,繞來繞去逃不掉。”

“你說說看,什麼辦法?”

“第一個辦法就是換人質,把這幫人送回去,換另一批人質來。

第二個辦法,讓他們去道歉,去長孫家負荊請罪,請求死者寬恕,這其實是最好的辦法,不過估計行不通,這幫傢伙估計不會道歉。

第三個辦法,象徵性的處罰,比如革職,罰俸,但長孫家族估計不會接受。

第四個辦法就是抓小放大,抓幾個替罪羊宰了,然後陛下再安撫一下長孫全緒,提拔他為大將軍,爵位上再補償一下。”

李亨對第四個方案很感興趣,如果再和第三個方案結合起來,應該是最完美的方案,既可以給關隴士族一個交代,也不會殺人質傷及筋骨。

還是李輔國最瞭解自己,能幫自己解決大問題。

第二天,刑部侍郎暢璀和御史中丞敬羽便匆匆來到御書房,暢璀將一份報告放在御案上,“陛下,這是三司會審的結果,請陛下過目!”

“這麼快就出來了?”

“回稟陛下,案情比較簡單,萬年縣衙那邊就充分了解到了。”

“報告朕等會兒看,你們先說說案情。”

“死者長孫泰,在國子學讀書,明天是他弱冠誕日,他打算請客,便和管家去太白酒樓訂一間雅室,管家去安排馬車了,長孫泰上樓去找掌櫃,正好在樓梯口遇到了藩鎮黨一群人從樓上下來,大概有二十餘人。

長孫泰奔跑上樓比較快,正好和李寶臣的兒子李晃撞了一下肩膀,當時李晃喝多了酒,把他惹怒了,一把抓住長孫泰頭髮,拔出匕首將他割斷了喉嚨,這就是基本案情,但這裡面有一個不能確定點,倒底是不是李晃親自動手殺人?”

“有證人或者物證嗎?”

暢璀搖搖頭,“當時酒樓二樓的客人都跑光了,樓梯前前後後都是李晃五人和手下,沒有看見是誰殺的人?”

“既然沒有人看見,那為什麼報告中說是李晃拔出匕首割斷長孫泰的喉嚨?”

“回稟陛下,那是因為李晃出門時說了一句話,殺人比宰羊更爽快,幾個酒保都聽見了,所以認定是他殺的。”

李亨負手走了幾步,又問道:“你們去審訊過李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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