讖書案在一個巨大的反轉中結束了,天子李隆基頒佈詔書,定性讖書案是一個誣陷迫害事件,御史中丞鄭昂為洩私憤,炮製假讖書陷害安西節度使李鄴,罪責深重,特罷免其一切職務,沒收財產,全家發配嶺南充軍。

其餘參與此案的御史臺官員也一律革職,貶黜為民,永不錄用。

至於誣告李鄴的兩名婦人斬首論處。

其餘涉案官員皆以嚴重失德警告,記入吏部備案,一旦官員被認定為嚴重失德,基本上仕途就算到頭了,而相國張均則剝奪執政事筆權力兩年,並罰俸半年,令其在家反省。

天子李隆基隨即下旨,封李鄴女兒李玉沙為敦煌縣主,按照禮制,只有親王的女兒才能封為縣主,李隆基破格封李鄴女兒為縣主,這既是一種安撫,同時也是一種暗示。

想想也是這樣,安祿山、哥舒翰和安思順都封了王爵,那最早封郡王的李鄴當然也很快會封為王爵了。

時間一晃到天寶十四年的一月,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再次降臨,籠罩了河西走廊,甘州張掖縣也被大雪完全覆蓋了。

李鄴站在窗前,一邊喝茶,一邊欣賞著外面鵝毛般的大雪。

這是他們自己的宅子,裴三娘特地買下了一座八畝宅,新房子,裴家已經幫他們收拾妥當了,他們從十一月回來,已經住了快兩個月,也漸漸適應了河西走廊的氣候和水土。

妻子獨孤新月也坐在火盆旁,手中把玩著一塊羊脂美玉,他們財產幾乎都存放在寶記櫃坊,隨身只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和數十塊美玉。

“夫君,把窗戶關上吧!星官在睡覺呢,會著涼的。”

李鄴歉然笑了笑,關上了窗戶,他坐在火盆旁,看了看搖籃睡得正香的女兒,對妻子笑道:“我們烤的炭火其實是有毒氣的,如果在密閉的房間燒炭,會不知不覺中毒死去。”

“這個我知道,師父給我說過,燒炭的房間要開窗多通通風,可剛才,你開窗太久了。”

“我剛才在想事情,有點走神了。”

“夫君是在想朝廷的事情嗎?”

李鄴點點頭,“高力士給了我安全擔保,我在考慮要不要再進京?”

“夫君還是回去吧!天子封咱們女兒為縣主,就是給臺階了,不回去,始終不太妥,但一定要保證安全。”

李鄴默默點頭,他在考慮用潛伏的方式前往長安,如果形勢不妙就立刻撤走,不能給天子和飛龍任何機會。

李鄴最終決定還是返回長安,他安頓好妻女,帶著三百精銳騎兵出發了,還有五百頭駱駝馱負給養,向長安方向奔去。

雖然河西走廊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但只要準備充足,還是可以走出去,此時是一月初十。

一月中旬的長安城也同樣是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

雖然新年已過,喜慶的上元節過也只過去了五天,但長安朝野上下卻籠罩著一種不安的氣氛。

就在新年剛過,發生了兩件大事,都和幽州有關,第一件大事是安祿山換將,將三十三名漢人將領全部換成胡人將領,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訊號,意味著安祿山隨時可以起兵反叛。

第二件大事是德州刺史顏真卿趕赴朝廷,在述職會上揭露了安祿山即將造反的絕密情報,安祿山的名義軍隊是十四萬,但實際軍隊已達二十八萬,幾乎所有鷹揚郎將以上將領都是胡人,其中最精銳的軍隊叫做曳落河混騎兵,由三萬精銳步兵和八千重甲騎兵組成。

顏真卿揭發的事實很快在長安市井中流傳,整個長安都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慌,房價暴跌,糧價上漲。

這天上午,九千頭駱駝隊伍浩浩蕩蕩走出長安城,向南方子午谷方向走去。

李鄴去年秋天回來後沒有多久,便將一萬頭駱駝中的九千頭賣給了寶記櫃坊,寶記貴坊終於有了自己的運輸工具,開始大規模向成都轉移庫存財富,以及客人委託寶記櫃坊保管的財富。

他們從去年開始,就在成都購買土地,修建大型倉庫,招募武士和夥計,獨孤家族也派出了數百名隱翅沿途保護駱駝運輸隊伍。

今天是寶記櫃坊第二次運輸財富南下,裡面有很多皇親國戚的財富,李隆基特地安排了三千騎兵護衛這支駱駝運輸隊伍。

寶記櫃坊的南遷像一支風向標,更加引起了朝廷的不安,很多豪門鉅富也在千方百計籌集駱駝,將自己的財富轉移到南方。

剛剛過去的上元節顯得十分冷清,只有官方把去年的燈籠擺出來,很多商賈大戶都不參與了。

大街上的燈籠數量只有去年的一半不到,很多百姓都懶得出門逛街看燈,物價飛漲,讓每一個低層百姓心中都充滿了擔憂。

長安的緊張氣氛也催生一些暗藏的殺機,這天下午,一名小道士來到了慶王府,給病情剛愈的慶王李琮送來了一封信。

李琮已經知道上次給他發箭信的人是飛龍,他們建立了某種聯絡,甚至李琮的兒子李俅還去見了飛龍。

李琮從小就見過飛龍,他一直以為飛龍是一名宗室長輩出家為道,並不知道他就是太上皇。

但飛龍的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是除掉太子。

飛龍要除了太子,是想引發皇室內訌,他好火中取栗,李琮想除掉太子,自然是為了保命。

他現在對太子之位已經不敢奢望了,父皇就算廢了老三,也會立別的皇子為太子,輪不到自己了。

但李琮害怕太子李亨登基後報復自己,殺自己全家,所以不管他能不能登基,他都想幹掉太子李亨。

兩人在這一點上一拍即合,耐心地等待時機。

這時,長子李俅匆匆走進來,將一封信遞給父親,“這是飛龍派弟子送來的一封信,說很重要!”

李琮連忙接過信開啟細看,眼睛一亮,後天太子要去灞上犒勞軍隊,他立刻明白了飛龍的意思,刺殺太子的機會來了。

李琮大病一場後,他反而變得有點魄力了,反正自己沒有希望再當太子,還畏手畏腳做什麼?

他當即派人去把幕僚張弘請來。

張弘看了信,沉默片刻道:“王爺一定要做嗎?”

李琮輕輕點頭,“只有他死了,我和我的子孫才能活下去,我沒有選擇,必須做!”

張弘嘆息一聲道:“主要是王爺知道後果就行了。”

李琮淡淡道:“我很清楚後果是什麼?但無論如何,我都要殺了他。”

“既然王爺決心已下,那我們商議一下詳細方案,我建議在他回來時動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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