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直接問到:“你們是在哪裡被伏擊?”

“在大柳井!”

李開然在沙盤上找到了大柳井,“就是這裡,這裡有一大片紅柳樹林,長七八里,吐蕃軍就埋伏在樹林內,我們經過時,被他們先用弓箭伏擊,然後殺出來,將我們軍隊一切為三,我們一萬軍隊計程車氣當時就崩潰了,所有人都倉惶逃命!”

李鄴用一面紅旗插在大柳井上,他看了看路程道:“好像剛進沙州沒多久!”

李開然點點頭,“正是,這裡距離敦煌縣約八十里,距離晉昌縣約一百二十里。”

李鄴冷笑道:“都督為何沒有想到對方怎麼會在距離敦煌縣八十里處伏擊?”

李開然嘆道:“在那裡伏擊,我們做夢都想不到,我們一般都會在距離敦煌縣三十里左右才會提高警惕,防備伏擊,怎麼也想不到吐蕃軍居然會在大柳井埋伏!”

李鄴搖搖頭,“都督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說,對方一定在晉昌縣有探子,才能提前知道唐軍出發!”

“我和陳楓也討論過,對方可能有斥候,不一定在縣城內。”

“不!一定在縣城內,吐蕃斥候只會比你們快一點點,你急於救回兒子,一定心急如焚,你們的行軍速度很快,是不是?”

李開然點頭,“行軍速度確實很快,我們吃過午飯後出發,一路疾行軍。”

李鄴淡淡道:“所以如果是大營附近的吐蕃斥候,對方主力無論如何提前不了八十里,所以我確定一定是城內的飛鴿傳信,而且還提前知道了你們的出發時間,至少提前半天發出鴿信通知敦煌吐蕃軍。

對方中午接到鴿信時,你們正好出發,然後他們也同步出發,他們提前趕到大柳井,你們此時正好在四十里外,如果不提前發信,吐蕃軍根本來不及。”

李開然聽得目瞪口呆,僅僅從對方在距離敦煌縣八十里大柳井的埋伏,李使君竟然推匯出這麼多細節,完全合情合理,滴水不漏,著實令他心服口服。

李鄴又對他道:“事實上,我早已經部署下去了,我們一定要找到這個情報點,並利用它。”

李開然忽然醒悟,“晉昌縣城內傳得沸沸揚揚,說使君是大唐皇族,年僅二十歲,難道是使君安排人宣傳的?”

李鄴淡淡笑道:“我本來就是大唐皇族,只不過我要讓吐蕃主將知道這一點。”

李鄴心服口服,躬身道:“那卑職該怎麼做?”

李鄴微微笑道:“我可能需要你配合我演一齣戲!”

在晉昌縣北城門附近有一家皮貨店,叫隴右皮貨店,去年年底才開業,是一名來自隴右的漢人所開,三名夥計也都是隴右漢人。

皮貨店生意一般,平時也沒有什麼客人,掌櫃便給街坊鄰居解釋,他是為了避稅,才這裡收皮貨,送去隴右販賣。

眾人理解了,因為進北庭的星星峽有稅卡,貨物進出都要收稅,所以開店在距離北庭最近的晉昌縣,一些從北庭逃稅出來的皮貨就可以直接賣給他。

這倒是不錯的好辦法。

實際上,這家隴右皮貨店正是吐蕃軍安插在晉昌縣的一個眼線,這位馬掌櫃是臨洮人,從小就被擄去吐蕃,被吐蕃人看中,培養成了探子,改名馬臨洮,負責沙州和瓜州的情報探查,三名夥計也都是他的手下。

不僅如此,他還用重金買通了晉昌酒樓的掌櫃,替他收集情報,上次李開然出兵的情報,就是酒樓掌櫃給他收集到的,使他提前知道了唐軍出兵的時間。

夜裡,酒樓掌櫃楊安來到了皮貨店,他帶來了幾個重要情報。

房間裡,酒樓掌櫃楊安對馬臨洮道:“確定了,他的幾名親兵在酒樓喝酒,洩露了秘密,這個李元帥叫做李業,剛二十歲,是寧王的孫子,嗣寧王之子,高仙芝是太子的人,所以唐朝皇帝準備用這個李業為河西節度使,替代高仙芝,這次他是第一次帶兵作戰。”

“訊息確切嗎?他確實是第一次帶兵?”

楊安點點頭,“他的親兵都很擔心,說他雖然學了幾年的兵法,但沒有實戰經驗。”

馬臨洮記下了,又問道:“還有什麼情報?”

“還有就是今天傍晚那支軍隊是北庭過來的,有一萬五千人。”

酒樓掌櫃楊安帶來的情報不多,但都很有用,第一是援軍來自北庭,來了約一萬五千人,加上原來的軍隊,瓜州唐軍目前有兩萬人出頭。

其次是唐軍主將叫做李業,很年輕,不到二十歲,是大唐皇帝的侄孫.目前是一名郡王,第一次帶兵出征,因為皇族權鬥,大唐皇帝準備用他取代高仙芝。

馬掌櫃取出一包銀子推給他,“這是三百兩銀子,接下來我要唐軍出兵的準確時間,你要及時告訴我!”

楊安掂著沉甸甸的銀子,眼睛都笑眯了,“放心,肯定會有訊息給你!”

馬掌櫃點點頭,“天亮後我來找你,把訊息發出去!”

馬掌櫃重金收買楊安,不僅是他訊息廣,更重要是,晉昌酒樓有信鴿能送到敦煌縣,這對馬掌櫃至關重要。

“行!我先走一步,你天亮過來吧!”

馬掌櫃開了後門,探頭看了看,給楊安使個眼色,從後門溜出去了。

楊安懷中抱著沉甸甸的銀子,不敢走大路,都是走小巷趕往酒樓,他就住在酒樓的後面。

走到一條小巷時,忽然從牆上跳下一人,似笑非笑看著他,楊安嚇得魂飛魄散,轉身便跑,卻迎面撞在一人身後,他後面也被人堵住了。

“銀子給你們,饒命!”

身後之人揪住他脖子,笑眯眯道:“剛才你還向我敬酒,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楊安慢慢抬頭,忽然認出了眼前之人,竟然就是剛才在他酒樓吃飯的親兵頭子,他一下子反應過來了,想到後果,他頓時嚇得得癱軟在地上。

“不要那麼絕望,和我們合作,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楊安的眼睛驀地一亮。

四更時分,李鄴被親兵叫醒,他披上衣服走到外帳,親兵隊正關沛行禮道:“啟稟都督,卑職已經確定了對方的探子。”

李鄴確實是派親兵隊去查詢城內的奸細,當然,他不是和李開然談過後才意識到城內有奸細。

早在長安時,李鄴就意識到了吐蕃一定在敦煌安插了大量奸細,所以才能裡應外合,輕鬆奪取敦煌縣,晉昌縣應該也一樣。

作為擁有後世認知的人,李鄴深知情報的重要,老祖宗早就說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說過‘兵不厭詐’。

李鄴當然要把晉昌縣的情報點挖出來,而且還要充分利用它。

李鄴笑道:“詳細說一說!”

“卑職按照都督的要求,查詢城內的信鴿點,一共有三處,一處是瓜州州衙,這裡不可能,其次是縣學,這裡可能性也不大,第三處就是晉昌酒樓,這裡的可能性最大。

這幾天卑職就盯住了晉昌酒樓,不斷派手下假扮酒客去散佈訊息,卑職發現掌櫃楊安頗為可疑,晚上,卑職和幾名手下去喝酒,故意洩露了一些情報,然後盯住了楊安。

卑職發現他鬼鬼祟祟去了一家隴右皮貨的店鋪,目前我們已經抓捕楊安,並審問了他,他承認那家隴右皮貨就是吐蕃軍的情報點,他被對方用重金收買,專門替對方收集情報,然後明天一早,對方會來酒樓傳送鴿信給敦煌縣。”

李鄴點點頭,“把這個楊安安撫住,我要繼續用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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