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周林用兩倍於市場的價格讓卞元亨暫時放下芥蒂。
作為前朝餘孽，卞元亨相信即使周林不去調查，也會有人暗中調查。因此，他更願意相信周林是在替皇長子招攬賢才。
“小友啊，並非老夫不想幫你。可吾等已經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實在不想再參與什麼國事。老夫替你完成兩件大事已經全了咱們之間的情誼。為此，表哥還訓斥了某好幾天。”
在救出卞元亨後，施耐庵的確沒給他好臉。
大明的好壞與他們毫無關係，施耐庵可不想讓表弟為大明赴死。
見周林的表情尷尬，卞元亨哈哈一笑道：“不過，表哥還是讓某帶來感謝。如果劉化不除，吾等也無法安心隱居。”
“你們想就此隱於鄉里？”
周林有些不太甘心。
“不然呢？”卞元亨瞥了他一眼，“當今陛下不會給吾等平反。如若不然，他為何不肯相信紀綱變節的事情？”
在將證據交給方博後，朱棣遲遲未動。卞元亨因此看清朱棣的為人，早已熄了建功立業的念頭。
“我明白了。”周林輕輕點頭，“如果三位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絕對不會讓諸位失望。”
卞元亨略一拱手道：“心意領了。但吾等在鄉間素有名望，倒是沒有什麼事情相求。”
隨即，他表情嚴肅地說道：“紀綱之事不可不防。此人野心極大，偏又聰明無比。在某離開之前，他已經看出蒙古人內部的矛盾，準備藉助底層力量迎回本雅失裡……”
蒙古部落最初只有涅古斯氏和乞顏氏族，隨後才有了札答蘭、泰赤烏、弘吉剌等部落。
隨著蒙古人不斷擴大地盤，亦乞烈思、遜都思等部落相繼加入，逐漸形成黑塔塔兒和白塔塔兒兩種部族。
黑塔塔兒包括蒙古王族孛兒只斤在內的全體原住民。
白塔塔兒中包括篾兒乞、斡亦刺等部落。這些人或是在金朝時期曾與蒙古為敵或是在蒙古西征時被強行帶回。
除此之外，像阿蘇特部那種在蒙古西征時主動臣服的部落逐漸成為蒙古王室的近衛軍。
至於眼下勢力最大的韃靼和瓦剌，更是一個代表蒙元皇帝的嫡裔利益，一個代表蒙古麾下小部落的利益。因此，他們之間的矛盾幾乎不可調和。
周林之所以可以控制兀良哈，也是因為兀良哈三族跟韃靼和瓦剌素來不和，但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聽完卞元亨的講述，周林逐漸明白了紀綱的陰謀。
紀綱正是想打著讓底層部落翻身的旗號在蒙古諸部中興風作浪。等成功迎回本雅失裡，他就可以給底層部落一個交代，聯合一切力量對抗鬼力赤和阿魯臺。
“這個紀綱不簡單啊！”
想到此和，周林不禁感嘆一聲。
卞元亨點點頭道：“為了完成理想，他已經抬籍成功，改名弘吉剌氏鐵邁赤，升任太尉之職。”
周林露出鄙夷的笑容道：“挺會起名啊。”
弘吉剌氏雖然也是平民部落卻與蒙古王族聯姻不斷。周林的岳母正是其中的代表。而鐵邁赤是忽必烈手下的一員大將。
不得不說，紀綱還真是費了點心思。
“好了，該帶的話都帶到了。老夫要回到鄉野享受生活了。”
叮囑完周林，卞元亨毫不猶豫地拱手告辭……
……
數日之後，周林和夏原吉放下手中的工作，奉旨入朝議事。
在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的三司會審下，所有叛逆和犯官都已經主動認罪。
錦衣衛迅速出擊，將所有犯官的家屬和牽連到的官員緝拿歸案。血腥的清洗即將開始，正好符合朱棣想要整治江南官場的初衷。
進了京城，周林與夏原吉暫時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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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吉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周林則要住進賈記商號為自己準備的宅子。
京城中雖然有座御賜的淇國公府，可週林懶得派人打理，早已顯得破敗不堪。
反正住幾天就走，周林也不想為此大費周章。
傍晚時分，略作休息的周林帶著幾名親衛來到謝縉的府中。
“淇國公風采依舊，老夫倒是顯得憔悴不少啊！”
見到神清氣爽的周林，解縉不由得生出感嘆。
古人生子較早，三十多歲自稱老夫並無不可。只是謝縉的稱呼中透著無奈和疲倦。
“你可不老。國朝還需要你再接再厲呢。”
周林笑著打了個哈哈，示意謝縉不要自暴自棄。
恰在此時，韓瑞從謝縉的身後走出來道：“弟子拜見恩師。”
見到韓老六的侄子，周林不禁有些觸景傷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世盛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瑞兒也要努力。”
聞聽此言，謝縉擺擺手道：“公爺有所不知，韓大人現在已經是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講，遲早會入閣聽宣。”
侍講的官職不大，卻是正經的清貴。如果外放為官，韓瑞至少能擔任知府甚至布政司的參政。
周林聞言大喜道：“如此說來，倒是本公有些耳目閉塞。”
說完，三人攜手攬腕進入正堂。
剛坐下，謝縉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夏大人提出的改革建議已經獲得陛下的首肯。可江南不比北平，推行起來阻力重重。不知公爺有什麼妙計？”
“從蘇州開始試點。”
早有準備的周林滔滔不絕地講道：“我已經利用收取手續費的方式變相增加了蘇州的商稅和糧賦。你們可以通知所有鄉紳和商賈，只要配合賦稅改革，相關手續費可以適當免除……”
說要利用手續費重建蘇州是假，想逼士紳同意改革是真。周林在到達蘇州後就已經定下這條計策，只等著眾人自願上鉤。
從這點上，他要感謝楊茂和沈森等人的積極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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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啊！看似進一步退兩步，實則是步步為營。不得不說，公爺已經將‘朝三暮四’的計策玩弄得爐火純青。”
謝縉倒不是在貶低周林。
“朝三暮四”本就是從給猴子幾個棗吃引申而來。
周林借用選擇題讓士紳就範如同商量“早上吃三個棗還是晚上吃三個棗的問題”。無論士紳如何選擇，國朝都不會有任何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