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福坊。

太原刺史吳忠正在私邸書房中來回踱步,思考著眼下的局勢:中書令蔣思危率欽差衛隊直入太原城,表面上對自已十分客氣,但觀其神態,似乎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直到此刻,吳忠還是難以相信,吳明所率兩千人馬難道真的全軍覆滅了嗎?一旦吳明被生擒,他必會供出自已以求免死。屆時,自已又當如何自處?如今蔣思危已在城中,身邊只有區區三百人馬,若是自已率太原軍中忠於自已的親信,率軍攻破欽差行轅,將蔣思危挾持或是斬殺,然後閉城自守,是否可行呢?

吳忠想了想,又覺得一旦這麼做,自已終究是難逃一死。因為一旦自已圍攻欽差行轅,並且誅殺欽差,就等於公開宣佈謀反。屆時,朝廷必會調集大軍圍攻太原。以太原軍三萬人馬,如何對抗北疆十幾萬大軍?以一城以抗天下,即便暫時守住了城池,圍城日久,城破是早晚的事,自已恐怕也會死於想要活命而戴罪立功的部下之手。

想到這裡,吳忠定了定神,覺得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靜觀其變。沒錯,只有靜觀其變。理由有三點:其一,吳明是否被生擒,尚未可知。即便被生擒並供出自已,他也沒有任何實證;其二,北疆走私案牽連甚廣,蔣思危雖是欽差,一旦知曉背後真相,恐怕也不敢造次;其三,自已是丞相韓邈的親信,當初赴任就是韓邈一手舉薦。若是自已出事,韓邈應當會儘量保住自已。

吳忠看了看窗外,此時月明星稀,但他的內心卻要灰暗得多。自從十多年前外放至此,吳忠不僅遠離了長安朝堂,也遠離了中原的繁華與富庶。說起來貴為北都刺史,地位尊貴,但其內心始終認為這是一種流放。如今在這苦寒的北疆,吳忠已然待了十年,不僅升遷無望,似乎再也回不到長安了。

也許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近些年來,吳忠已不再專注於政事,而是醉心於享樂和斂財。北疆走私案,就是因為吳忠被貪念矇蔽了雙眼,才會鋌而走險,以太原刺史府的名義,公然為走私行為進行掩護和包庇,最終導致案發後朝廷派遣欽差北上查察此案。而一旦案件真相大白於天下,吳忠真的能夠如自已預測的那般,保住性命甚至是全身而退嗎?恐怕一切都是未知的。蔣思危何許人也?吳忠這樣一個早早遠離朝堂、依靠權臣舉薦才爬上刺史高位的末位進士,又如何能夠得知呢?

夜已深,吳忠私邸書房的燭火已然熄滅,他也早就返回內室,做起了高唐美夢。整個吳府似乎也陷入了完全的沉寂之中。只有院子裡走過的手持兵刃的家丁和走廊裡迎風搖曳的燈籠,在提醒外人,這裡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豪門大宅。只是在即將來臨的暴風雨面前,這樣的寧靜與威嚴,又能持續多久?又有幾分威懾力呢?顯然家丁和僕人們不知道,吳忠本人也不會知道。這些問題,只有穩居欽差行轅之中的蔣思危可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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