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水晶杯中，再一次被注入了紅酒，光影之下，透著殷紅，折射出了妖冶的璀璨。
微微搖晃，彷彿能從中看到一位衣著紅色晚禮服的絕色美人，於閃耀之中扭動著纖細柔軟的腰肢，翩然起舞，宛如黑夜裡綻放的玫瑰，散發出了美麗且醉人的芬芳……
“我始終不覺得這裡的葡萄酒好喝。”茉莉放下了杯子，“沒有自由的味道，如同這裡的葡萄。”
“可是據我所知，外界的人們都說黎明之地的葡萄酒好，對此很推崇、很嚮往。”瑪莉婭安又為茉莉添了一杯酒。
“那是因為他們喝不到，即使僥倖喝到了，也不懂，即使懂，也只會、只能說好，否則就白喝了。”
“為什麼呢？”瑪莉婭安明知故問道。
“因為外界，也只不過是由一個、一個的囚籠，而組成的世界，大多數身處於其中的生物們，身不由己。”茉莉隨口說道。
她向身後的小女僕們招了招手，示意別光在我身後站著，上前面來，表演點才藝，跳支舞什麼的。
小吸血鬼們理解了主人的意思，其中有一位，走到了茉莉的身後，幫她按摩起了肩膀，還有一位，坐在了茉莉的右側，為她輕捶起了腿，有一個自認為最識趣的小女僕，跑向了浴室，去取足浴盆了，她打算為茉莉洗腳……
茉莉看了看左右服侍著自己的小女僕們，感慨道：“我看出來了，你們個個都身懷絕技，就是沒有才藝。”
茉莉揮了下手，示意都回去睡覺吧，別在這裡給我和你們自己找不自在了。
她不喜歡被別人服侍，更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服侍。
小吸血鬼們開開心心地向茉莉鞠了一個躬，道了一聲“謝”或“晚安”後，相繼離開了。
片刻後，剛才跑向浴室的小女僕，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回來了，她看著略顯空蕩的客廳，一時陷入了茫然。
我的小夥伴們呢？！
見茉莉回過了頭，饒有興致地看向了自己，小女僕抿了抿嘴唇，軟糯糯地說道：“主人要洗腳嗎？我服侍您。”
“我不洗，你以為我會給你獎勵嗎？來，你來為瑪莉婭安洗。”
“不用了，我平時都是自己洗腳的，我頂多會讓她們為我打一盆洗腳水。”瑪莉婭安緊忙說道。
“可是我想看她給你洗。”茉莉笑道。
“……”
無視瑪莉婭安的眼神，小女僕默默地走了過來，蹲在了她的面前，慢慢地為對方脫下深紅色的高跟鞋後，捧起了嫩白柔美的腳丫……
瑪莉婭安頓時感覺到了一絲絲彆扭，她的腳很敏感，不喜歡被別人觸碰。
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小丫頭那雙小手的細膩與柔軟……
此時，舒適與彆扭並存。
她的大母腳趾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見瑪莉婭安的神色發生了一點點細微的變化，茉莉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愉悅。
而這一絲毫不掩飾的愉悅，又恰好被瑪莉婭安看到了。
主人的性格……有一點惡劣呢！
“殿下覺得水溫可以嗎？”小女僕抬頭問道。
“可以的，謝謝。”
“不客氣的。”小女僕又低下了頭，認真地幫瑪莉婭安洗起了腳。
瑪莉婭安微不了見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暗中長舒了一口氣，又拿起了茶几上的紅酒，喝了一小口，潤了潤口中的乾渴，轉移了話題與注意力：
“主人剛才說，外界只不過是由一個個囚籠，而組成的世界。那麼……外界的囚籠，與這裡的囚籠相比，如何？”
“不如這裡華麗，但是更為廣闊。”
茉莉從空間戒指內取出了一大袋零食，放在了茶几上，準備待會兒送給這位乖巧的小女僕。
她原本打算把這袋零食送給莉莉絲的。
“既然如此，就不能說我們的葡萄酒差了，只能說各有千秋。”
瑪莉婭安的身子漸漸放鬆了下來，與剛才相比，她逐漸習慣被人服侍洗腳了，雖說仍不是很習慣。
“我喝過更為美味的葡萄酒。”
“哦？請問是哪裡產的？是永恆之地的嗎？”
“不，是我兒時勾兌的。”
“主人也有小的時候？”
“都有。”
“……”
安靜了片刻，猶豫了幾秒，瑪莉婭安再一次轉移了話題：“今天上午，阿耶沙親自來見我了。”
她不知道茉莉是否喜歡聽這個話題。
透過能夠數過來的幾次接觸，瑪莉婭安發現，主人似乎很不喜歡干涉或過問黎明之地的事情，宛如一位古代的昏君，好像每次來這裡……都是來玩兒的。
主人只會說自己想要什麼、想要幹什麼，具體該怎麼做，茉莉不會插手其中，往往都是瑪莉婭安自己去想、去計劃，要麼去找別人商議、解決。
主人似乎只喜歡埋下空無的“種子”、收穫真實的“果實”，這期間的過程，從不過問。
越想，瑪莉婭安越覺得，主人是位博學多識的昏君。
“阿耶沙……我聽說過她，你感覺她怎麼樣？”茉莉不經意地問道。
“很強，方方面面都強於我。”
“不是，我問的是，你覺得她的腿怎麼樣？”
“……很完美。當然，無法與您的腿相提並論。”
“你見過我的腿嗎？”
“沒……不過我認為她肯定比不上您。”
“呵，認為？我還認為太陽是方的呢。”
茉莉從袋子中取出了一袋小零食，開啟後，自己吃了起來。
瑪莉婭安沉默了片刻，問道：“主人對我和阿耶沙之間的交易，一點都不好奇嗎？”
“想說就說唄，嘴長在你的臉上。”
“……”
瑪莉婭安又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開口說道：“鑑於您之前提供的兩個資訊，也就是不久後，西半球將會亂，以及吸血幣很好仿造這兩個資訊。
“與阿耶沙的交易之中，我並未選擇用葡萄酒換取金錢，而是換取了真金白銀與糧食等物資。
“待戰爭打響後，我會選擇讓黎明之地，正式的對外開放，並且會放出一則訊息：黎明之地的新主人，也就是您，您心善仁慈，不忍看到戰爭下的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所以，黎明之地會大量接收無家可歸的難民，讓戰爭下的人們生命無憂，吃得飽飯，住得上乾淨整潔而又溫暖舒適的房子。
“到那時，黎明之地便不再會缺少人力資源，銀月之城也將會由此而飛速建起、完善。”
茉莉點了點頭，吃著零食，不在意地說道：“嗯，很好的想法，沒了吧？”
“……還有一點……問題。”
見茉莉沒有問下去的慾望，無奈的瑪莉婭安，只好自顧自地說道：“黎明之地養不起那麼多的難民，糧食不夠，現在的糧食價格漲得很恐怖，各國、各部落不傻，大家都在屯糧。
“而且……難民們怎麼來到這裡、又是一個問題，您也知道，黎明之地是在塞納爾頓王國境內的。如果王國不願意接收難民、不願為難民們借路……這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那你想怎麼解決呢？”茉莉笑著對小女僕說道，“你別光給她洗腳，捏捏，按摩一下，用點力。”
“是的，主人。”
小女僕取過來了一個小凳子，把瑪莉婭安的腳擦乾，放在了上面，生疏地做起了足療。
這一下，瑪莉婭安感覺更彆扭了，每被按一下，她的身子都會不由自主地動一下，臉上那風輕雲淡的神色，也有點快控制不住了。
小女僕一看就不是那種會做足療的，她弄得瑪莉婭安很不舒服，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在受刑。
“我覺得，可以採取一些手段、措施，暗中控制塞納爾頓王國。如果能控制塞納爾頓王國，那麼也能供養得起那些難民了。”
瑪莉婭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平靜，然而，茉莉還是從中聽出了些許異樣。
茉莉眼中的愉悅更濃了，她就喜歡看到優雅嫵媚的瑪莉婭安，不再優雅、不再穩重。
“我這人做事，不喜歡偷偷摸摸的。”茉莉剝開了一塊糖果，親手餵給了小女僕，以示鼓勵與獎勵。
小女僕對她說了一聲“謝謝”，嘴中含著糖果，手中更賣力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塞納爾頓王國的事情，我早就幫你解決了。”
“怎麼解決的？”瑪莉婭安下意識地問道，她情不自禁地縮了一下大長腿，卻又被小女僕拉了回去。
“幾天後，塞納爾頓的國王會領著大臣們來這裡，向莉莉絲臣服。”
“這怎麼可能……？他可是一位國王。”瑪莉婭安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隨即被小女僕按回了神。
太折磨了。
“沒什麼不可能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骨氣。”
“您……影響了他們的思維？”瑪莉婭安猜測道。
“不，我都沒見過他們。”
“那是……您的手下威脅了他？”
想了想，瑪莉婭安也覺得，以主人那惡劣的性格，與沒什麼正形的行事風格，不太可能會幹正經事兒，更不可能會親自去找那位國王。
除了吸血鬼與血族們以外，瑪莉婭安不知道主人還有沒有屬下，但她猜測可能是有的。
“不需要威脅，我也不喜歡威脅別人。只需要一個誘惑，就能擺平他們。”
“……長生？”
“嗯。”
“這太荒謬了！他們為了慾望出賣了自己的王國？！”話雖這麼說，但是瑪莉婭安已經接受了事實。
若不是被足療，她會更平靜，甚至心無波瀾，她所表現出的震驚，只是為了掩蓋、很難再掩蓋的語調。
她見過太多壞人了，各種各樣的壞人，深知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思維的人都有。
好人是真好，壞人是真壞。
“不是所有人都有高尚的品格。我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和你們說過，塞納爾頓王國已經爛了。”
“就沒有人反對嗎？我們可是吸血鬼，不是人類，他們不會擔心自已受騙嗎？他們會相信我們？”
“他們別無選擇，國王已經老了，願意陪他、追隨他的大臣們，也已經老了。”
“總有人會反對吧？”
“你覺得這種事人們會知道？自私的人不代表不要臉。”茉莉笑了笑，道，“而且，我聽說了一個悲劇。國王的三兒子是反對的，但是他沒有反抗國王的力量，在被國王囚禁的時候，他自殺了，想要以此喚回國王的良心，挽回王國的命運。”
“他失敗了？”
“顯而易見。國王若是有良心，我就不會說，幾天後，他會領著大臣們來了。”
“國王的三兒子是個真男人。”
“沒錯，是個值得尊重的人。”茉莉輕輕搖晃著高腳杯，注視著杯中的紅酒，笑道，“但是可惜，他沒有反抗的力量與智慧，莫可奈何，力不從心……聽說，他從小就不受寵。”
“國王不會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嗎？”
“向誰報仇？他的兒子是他害死的，也從沒有人逼迫過他。而且，即使他認為仇人是我們，不談他有沒有報仇的力量，哪怕是有，我認為他也沒有那個勇氣，雖說我都沒見過他。”
瑪莉婭安沉默了片刻，隨即被小女僕捏回了神。
“一定會有心有不甘的勇士，刺殺塞納爾頓王國的國王。我不想保護一個自私的廢物。”
“那就不保護，也不用你的保護，這種人很惜命的，一個國王，哪兒有那麼容易被刺殺？更何況，還是一位成為了血族的國王。”
“您不打算讓他成為吸血鬼？”
“他配嗎？”
“他以後若是敢反抗呢？”
“那就給他一個不體面的結局。”
“他若是不敢反抗呢？”
“也給他一個不體面的結局。”
“我明白了。”
瑪莉婭安遲疑了幾秒，問道：“如果塞納爾頓王國的糧食也不夠了怎麼辦？既然掌控了塞納爾頓王國，從長遠發展的角度來看，就不能只顧及到難民。”
茉莉放下了空酒杯，把身子向後一仰，慵懶地倚靠在沙發背上，笑道：“給你提一個醒，晨曦教派放棄了莫蘭格帝國，晨曦教派很有錢。
“如果，晨曦教派想趁著戰爭打響的那一刻，渾水摸魚，大肆發展信徒，甚至是想來黎明之地發展信徒，那麼你覺得，它不出點血可能嗎？別忘了，你們是吸血鬼，這裡是吸血鬼的領地。”
“可是……它就是想出血，我也不想讓它來，它的血是有毒的。”瑪莉婭安皺著眉，說道，“引入教派對未來的危害太大了，晨曦教派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並且，它有力量，它的力量不是塞納爾頓王國能夠比擬的。”
她已經逐漸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了。
“不引入，三大教派也會隨著難民，流入黎明之地的，難民中的信徒佔比很高。”
“那不一樣，我們可以把他們‘本土化’，但若是晨曦教派入駐了……”
“入駐就入駐，放心佔便宜，放心吸它們的血。”茉莉笑道，“如果你覺得，未來會被它們搞得一團糟，會讓它們的勢力在黎明之地越來越大，那麼到時候……我們可以釜底抽薪。”
“什麼叫做‘釜底抽薪’？”
“你想當晨曦教派的教宗嗎？不想也沒關係，我可以讓晨曦教派的教宗，成為你的傀儡。”
！
瑪莉婭安被茉莉的話驚得嚥了一下口水，連那名小女僕都呆住了，手中的動作不自覺地停止了。
儘管她們早就沒有了信仰，可是三大教派在她們心中的地位，依然是非同尋常的。
雖然晨曦女神與暮夜女神從來沒有展露過神蹟，但是在她們的觀念中，三大教派就是三位女神的顏面。
那可是晨曦教派啊！與暮夜教派同級別的存在，瑪莉婭安一家人，包括她的岳父西戈尼索，生前都是暮夜女神的信徒。
城堡大廳內的燈光明亮而溫暖，驅散了夜晚的寒冷與黑暗。
須臾，瑪莉婭安回過了神，擠出了一抹笑容：“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晨曦女神……”
“晨曦教派的背後是晨曦，所以晨曦教派的背後其實沒有人。”茉莉打斷道。
她隨手拿起了茶几上的轉管手槍，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晨曦教派……該整治一下了。”
茉莉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膽小且自卑的魔女，上次，她去莫蘭格帝國逛逛的時候，處於謹慎考慮，都沒順路去一趟晨曦教派的總部，把教宗一槍給崩了，想必，暮夜女神很失望吧？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也摸清了晨曦教派的底細與資訊，該送晨曦教宗去太陽上看看了，幫他滿足一下曾經的願望，讓他投入夢寐以求的晨曦的懷抱。
茉莉不想欠別人的人情，前不久，暮夜送給了她一顆蛋，那麼，她就回給對方一個好心情吧。
然後，再送給暮夜一份大禮，比如說……暮夜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