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們當成了夥伴，但是她們卻不這麼認為，在她們的眼中，你是她們的主人。”
甘露的聲音相當平淡，沒有感情，沒有起伏波動，不過卻不冷漠，只是很平淡。
“不要緊，時間與成長，會改變她們現在的觀念。”茉莉的聲音也很平靜，似乎，別人用什麼態度對待她，她就會回以什麼態度。
茉莉認為，這其實是一種能讓雙方都很舒服的交流方式，前提是，對方不是找茬來的。
如果別人表現得很冷漠，而她卻表現得很親近與友好，那麼未必會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反而有可能會讓雙方感覺都不舒服。
距離產生美，太近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有一點疏離感未嘗不好，更何況，茉莉本就不喜歡主動與別人接近、搞好關係。
有的時候，哪怕她回以微笑，表現得很有禮貌，其目的也不是為了拉近距離，而是保持距離。
茉莉不是不尊敬甘露，她同樣知道，甘露前輩也並非不尊重她們，對方之所以一直沒有搭理過她們，可能只是因為性格與脾氣就是如此。
茉莉依稀記得，黯長老好像與她聊天時提過一嘴，四姐的性格比自閉症還要自閉，她那隻不死鳥也一樣。
“哎呦呦～小啞巴竟然說話了！怎麼？這就忍不住了？我還以為你會忍到後半夜，在茉莉快要休息的時候，去找她談事情呢！”
銀杏透露了一個資訊，也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甘露沒有搭理銀杏，她取出了一個聘請書，扔給了茉莉。
聘請書上寫的是：特聘請茉莉女士為魔女醫藥研究所名譽所長。
右下角有甘露的簽名，魔女醫藥研究所的蓋章與日期。
任期多久沒寫，多餘的廢話也沒有，很簡潔。
茉莉猜測，她的任期可能取決於她的捐款會捐到什麼時候。
“後天來醫藥研究所一趟。”甘露的話也很簡潔。
“可以。”茉莉點了點頭，收起了聘書。
看來，後天又要請一天假了，希望丁香館長不會介意。
“您今天來這裡，是專程等我的嗎？”茉莉問道。
“是。”
“謝謝，麻煩您了。”
茉莉沒有問，您是怎麼知道我會領著家人們來這裡的？
問了也是白問，瞅甘露前輩這自閉樣兒……對方大機率是不會回答的。
甘露有點特殊的手段也不足為奇，畢竟是一位長老。
茉莉來銀杏家吃飯、睡覺，其實也是臨時起意，連銀杏都不知道她會來。
不過當銀杏看到甘露來了的時候，也就知道了茉莉今晚會來看她，她只是沒想到茉莉會領著一大家子來蹭飯。
“每年再捐一千星幣，我為你提供醫藥學領域的人才，可否？”甘露問道。
“你她世界樹的是掉錢眼兒裡了是嗎？”
還沒等茉莉說話，銀杏先打岔道：“每年捐兩千星幣？你怎麼好意思說的呢？要我看，你這所長就別幹了，讓茉莉來當吧，到那時，她要什麼專家、學者、教授沒有？還用你提供人才？
“再說，茉莉要那麼多醫藥學領域的人才有什麼用？是給啦啦和小黑治療腦子啊？還是給一群小吸血鬼們進修、培訓醫藥學知識啊？！亦或者……”
“什麼‘一群小吸血鬼’？”天秤看向了茉莉。
“不知道。”茉莉風輕雲淡地說道，“好了，老師，您就別在這裡‘唱雙簧’了，我可以每年再多捐一千星幣。”
“唱什麼雙簧？你誤會我了。”銀杏一拍自己的大腿，道，“我其實是為你說話呢！要我看，即使你需要醫藥學領域的人才，多捐一兩百星幣也就夠用了，夠給那群醫藥學領域的專家、學者和教授們開工資了，就能讓她們為你做事了。”
“您不必解釋，我捐錢，不是交易，而是心意，也不是為了使喚某些人，善心更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我本就成為了她們的上司，她們有責任和義務配合我的工作，與我捐多少錢無關。”
“說的好！不愧是我的學生！”銀杏看向了甘露，陰陽怪氣道，“你瞅瞅我這學生，這是什麼思想覺悟？你再瞅瞅自己，你那是什麼思想覺悟？聽清楚了嗎？不是交易，而是心意。還‘每年再捐一千星幣，我為你提供醫藥學領域的人才，可否？’你可否個屁！你做買賣來了？！就你這思想覺悟，要我說，乾脆辭職算了，你白活這麼多年了。”
甘露再一次無視了銀杏的話語，起身對茉莉說道：“謝謝。”
說完，她帶著不死鳥離去了，離開得很瀟灑、很果斷。
望著一人一鳥的背影，身披著皎潔的月色，漸漸消失在了朦朧的夜色之中，烈焰收回了目光，豪飲了一大口，放下酒杯後，咧了一下嘴，笑著對銀杏說道：
“茉莉是什麼思想覺悟，和您有關係嗎？您教過她什麼？”
“我把她養大的！”
“茉莉十歲就離開了您，你好意思說……是您把她養大的？”
“十歲怎麼了？十歲她也成年了，這就代表著她已經長大了，那麼早成年，只能說明我教育得好！”銀杏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地說道，“除了我以外，誰有這能力？我倒是想看看，誰能讓自己的學生十歲成年？！”
“你可真不要臉。”黯說道。
“那也比一個整天蒙著面的魔女要臉。”
一夥兒在拌嘴，一夥兒在閒聊。
“甘露大人的外表明明很溫柔，像陽光一樣暖洋洋的，沒想到，她卻意外的‘酷’呢！”小茉莉讚歎了一聲。
“呵～酷什麼？只是沉默寡言罷了。”小天秤冷笑了一聲，放下了筷子，戴上了小墨鏡，抱起了小肩膀，故作深沉地問道，“孤與甘露大人孰酷？”
小茉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你不酷，你挺可愛的。”
“……你才可愛呢！”
“哇！”小茉莉用小手虛掩著小嘴，興奮地對茉莉說道，“茉莉茉莉，你聽到了嗎？她誇我可愛呢！”
小天秤：“……”
……
晚上十點鐘左右，茉莉領著天秤、黯和小空等女，走進了法師塔，來到了六樓，銀杏家的客房。
還沒有喝盡興的烈焰，沒有跟她們一起上樓，仍然在院中與銀杏和一群女僕們，喝著酒、吹著牛。
鑑於啦啦行動不便，茉莉一行人是乘坐著電梯，上的六樓。
茉莉不喜歡坐電梯。
銀杏家的客房有很多，今晚，天秤自己一間房，三個小傢伙兒一間，啦啦和小黑一間，烈焰就不用茉莉管了，待她喝好、吹好後，女僕們會把她安頓好的。
茉莉沒有睡客房，待她把家人安頓好，獨自來到了七樓，自己小時候住過的臥室。
臥室的門鎖未換，其內的佈置未變，窗簾仍是白色的，一張較大的雙人床、一個薰衣草枕頭、一個書架、一個書桌、一把椅子、一個衣櫃，傢俱都是木質的，沒有浴室，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房間內很乾淨，看來，即使沒有人住了，女僕們每天也會來打掃的。
不過，與記憶中相比，這間臥室空蕩了許多，書架上少了書籍，書桌上少了一臺電腦與幾根魔杖，窗臺上少了一株植物，牆角處也少了一堆艾忒爾媽媽所贈的玩具。
站在門口，在恆古不變的月色下，茉莉好像隱隱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在這間臥室裡生活的樣子。
“晚上好，茉莉小姐。”
身後，一聲柔情似水般的嗓音，打斷了茉莉的思緒。
“晚上好，秋姐姐。”茉莉轉過了身，柔聲笑道。
名為秋的女子，有著琥珀色的長髮與眼眸，此時穿著一襲琥珀色的真絲睡袍，以及一雙木屐，頭髮溼漉漉的，似乎是剛剛洗過澡。
她的外表看上去在27、8歲左右，身材很好，腰肢妙曼似水蛇，個子比茉莉矮了一丟丟。
她並不是長耳朵，也沒有其他長生種的特徵，看起來像是一位魔女或人類。
“許久不見，小姐都長這麼高了……”秋含笑看著茉莉。
“您倒是魅力依然、風采依舊。”茉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秋所穿的木屐，道，“走路還是沒有聲音……”
“要聽一首小曲兒再休息嗎？”
“嗯？”茉莉微微一愣。
“怎麼了？小的時候，小姐不是最喜歡聽奴家唱小曲兒了嗎？經常聽著我的小曲兒入睡。”
“……”
茉莉想了想，向後退了一小步，行了一禮：“那……勞煩您再來一曲？”
“諾。”
秋施然一禮，笑著走進了臥室，隨手關上了房門。
故人相見，沒有寒暄，一首清唱，消除了那一絲微不足道的隔閡。
世事變遷，曲依舊、月依舊、人依舊，時間在這間臥室裡留下了痕跡，卻又彷彿沒有留下過痕跡。
……
次日清晨，陽光熹微，如約而至。
在老師家吃過早餐後，茉莉一家人徒步前往了銀杏林。
今天雖有銀杏陪同，但茉莉她們仍然買了門票。
銀杏很摳門，不打算給她們免門票，說是，不能壞了規矩，可是，她卻給自己免了門票。
負責收取門票費的魔法植物們，對此也不敢說什麼。
雖然天色還早，露水還沒有幹，但是銀杏林中已經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身影，它們大多是忙碌的魔法植物們，遊客較少。
相比較於隔壁的紅楓林，來銀杏林的遊客就是很少，顯得有些冷清。
這裡的攤位也很少，並且，幾乎沒有買食物的攤位。
很多遊客來過一次後，就不會再來了，再來的，大多也都是為了撿銀杏果的。
銀杏果也被稱為“白果”，它不是果實，而是種子，銀杏是沒有果實的。
銀杏果呈橢圓形，很小，一般都是一串一串長的。成熟時，它的表面為黃白色或淡黃棕色，平滑堅硬，一端稍尖，另一端稍鈍，內種皮膜質，中間具小芯。
儘管銀杏果有很高的營養價值、藥用價值，但是過量食用會導致中毒。
之所以來銀杏林的遊客較少，就是因為銀杏果。
銀杏果最裡面的“果肉”，雖然味道還算不錯，但是它的外表皮卻散發著臭味。
從樹上掉落下來的銀杏果很多，魔法植物與遊客們撿都撿不完，很多遊客都不稀罕撿。而被踩爛的銀杏果，會散發出一種……酸中有臭、臭中有酸的味道。
十里飄臭，相當難聞。
哪怕金燦燦的銀杏林再漂亮、再美麗，這種味道也不禁令人退避。
反正茉莉一家人是覺得，這門票費花得不太值，哪怕很便宜，只有一銅幣。
見小空那粉嫩的小臉蛋兒，一點一點地、越皺越深，茉莉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隨後，她取出了一個提前準備好的魔法口罩，蹲下身、仔細地幫小空戴好。
茉莉以前來過這裡，且由於視覺與嗅覺帶來的強烈違和，讓她對銀杏林的印象深刻，今天來，主要是為了讓小傢伙兒們見識一下世面。
順便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變化？
好像沒有……
啦啦和小黑倒是沒有什麼反應，眼神仍然充滿了“智慧”，因為她倆本就沒有什麼表情。
不過，從她們那時不時晃動一下腦袋的舉動，能夠看出，她倆也不好受。
嗯……要不待會兒去別的地方遊玩吧，別再給她倆燻得更傻了。茉莉心想。
頭戴著一個透明的魔法泡泡的小茉莉，看著忙碌的魔法植物們，不禁發出了感慨：“賺錢是真不容易啊！”
同樣戴著一個魔法泡泡的小天秤，撇了小茉莉一眼，故作淵博地說道：“沒什麼不容易的，你沒發現，這些魔法植物們的品種，是沒有嗅覺的嗎？它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來這裡玩，還能賺錢。”
“啊？！是這樣麼？沒有嗅覺……好可憐啊……”小茉莉產生了同情，情緒有些低落，“它們聞不到花香。”
“……”
小茉莉的這番話，讓小空和小天秤的心裡也突然感覺到了不舒服，她倆之前沒想那麼多。
是啊，都是魔法植物，為什麼有的品種有嗅覺，有的就不會進化出嗅覺呢？
俯身隨意地撿起了幾片好看的銀杏樹葉，起身後，茉莉看了一眼坐在鞦韆上，翹著腿、哼著小曲兒、照著小鏡子，正在為自己化妝、染髮的銀杏老師，建議道：“等拍照留念後，我們去別的地方遊玩吧。”
“欸？！”
剛剛擺好攤兒，準備去交擺攤費的烈焰一愣。
她原本打算在這裡賣魔法口罩的，為此，她特意製作了很多魔法口罩。
你們演我呢？！
“好哎～我想去南灘的永恆遊樂園玩兒！好不好嘛，茉莉。”小茉莉歡呼了一聲。
見小空的眼神中也出現了希冀之情，茉莉點了點頭：“好。”
一旁，烈焰又默默地收起了剛擺好的攤兒。
算啦，魔法口罩還是明天再來賣吧，反正沒不了，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