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你這身材是越來越棒了嘿！咱倆多少年沒見過面了？現在是几几年？”
坐在輪椅上、翹著二郎腿的水晶蘭，貪婪地注視著走進房間內的優雅身影，如同一隻盯上了獵物的猛虎。
“魔女歷6026年3月1日……”茉莉關好房門，從懷裡掏出銀白色的懷錶，看了一眼時間，又收了起來，然後對著空空蕩蕩的窗戶說道，“夜晚9點09分。您的輪椅是哪兒來的？”
此時，房間內只有茉莉。天秤、魚歌姐妹和阿耶沙她們去食堂吃晚飯了。
“你別管我是從哪兒弄來的，你就說，見到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吧？”水晶蘭不安分地前後晃悠著身子，咧嘴笑道。
“確實很意外，您的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與佈置，不過無妨。”茉莉抽出椅子，坐在了書桌前，隨後從空間戒指內取出了一瓶黑龍奶，以及一些零食、點心，準備在這裡墊吧一口。
“您的意識剛剛甦醒？”茉莉邊吃邊問道。
“你這不是廢話嘛！我要是三天前甦醒的，你會現在才看到我？”
“為什麼會提前醒來？”
“你的棺材要是成天蹦迪，吵得你不得安寧，你也會醒。”
“抱歉……”茉莉頓了一下，又問道，“您為什麼要嚇唬魚歌？”
“誰？！那個丟人的人類小丫頭？”
“嗯。”
“我心思逗逗她，嚇唬她賊有意思，你不知道她當時的臉色有多好玩兒。”
“以後請不要再這樣了，對於她而言，這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喲呵～現在都敢教訓我了？！看來我死亡後，我的那幫姐妹們不太行啊！沒把你調教好。”水晶蘭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面部表情逐漸變得很猙獰、扭曲。
“您饞了？”茉莉伸手遞過去一塊糕點，問道，“要吃嗎？”
“要吃！我確實饞了！我好餓呀！茉莉！”水晶蘭直勾勾地盯著茉莉，沒有看一眼糕點，咬牙切齒地說道，“但是我不吃它！你知道我想要吃什麼。”
“您想要報仇？”茉莉收回糕點，神色仍然很平靜，似乎沒有發現水晶蘭的異常。
“當然了。殺死我的，必將血債血償。”
“我勸您冷靜一點，水晶蘭長老。時代不同了，您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喲呵～很好，我就喜歡你這份盲目的自信，茉莉。”水晶蘭陰森森地笑道，“不過你以為，你還能像幾年前一樣殺死我嗎？！”
“為什麼不能？”
“呵呵～看來，你對我的意識為什麼會甦醒，還是不明白呀！你對我此刻的狀態，還是不瞭解呀！
“但這不怪你，無知不怪你，茉莉。畢竟，我的存在方式，已經超越了你對生命與死亡的理解！我現在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你！
“不過也別害怕，茉莉。身為你的亡靈魔法的老師，我有責任、有義務，幫助你消除自身的無知。”
水晶蘭張開雙臂，聲情並茂地說道：“我會讓你見識到，超越了生命與死亡、超越了現實與抽象的偉大存在！讓你品嚐到，死亡的真正滋味！讓你體驗到，什麼才是真正的亡靈魔法？！呵呵～”
瀰漫在空氣中的敵意與殺意越來越濃，引得茉莉沒有了胃口，她放下食物，輕嘆了一聲，平靜地說道：“沒錯，無知不怪您，水晶蘭長老。”
“……”水晶蘭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或許是遲遲沒有見到茉莉驚慌失措的模樣，或許是茉莉那淡定從容的姿態，與沒有感情波動的語調，刺激到了水晶蘭的精神……
總之，明顯不是很正常的水晶蘭暴跳如雷，毫無預兆地猛然起身，扎牙舞爪地撲向了茉莉。
茉莉抬起左手，看似隨意地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剎那間，水晶蘭的身子莫名頓住了，她那鋒利的指尖若是再前進半厘米，將會觸碰到茉莉的眼睫毛。
與水晶蘭一同被定住的，還有掛在牆上的鐘表，即將消散的輪椅，以及飛揚、凌亂的灰白色長髮……
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運動，時間於此刻被定格。
茉莉又輕嘆了一聲，隨後不緊不慢地把左手伸進了上衣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張老舊的照片。
微微泛黃的照片內，是茉莉現在所在的房間，然而畫面中卻沒有茉莉，只有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水晶蘭，以及即將消散的輪椅……
茉莉隨手把照片放在一旁，繼續若無其事、慢條斯理地享用著自己的晚飯。
不知何時，周圍的一切又恢復了運動，然而，空氣中卻少了敵意與殺意，水晶蘭長老也不見了，彷彿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窗外的夜色深沉而朦朧，如夢如幻的北極光在夜幕下自由、散漫地飛舞，宛如城市內五顏六色、車水馬龍的霓虹。
欣賞著壯麗的自然風景，品嚐著難得的溫馨與寧靜，不知不覺間，茉莉吃完了晚餐。
把桌面仔細地收拾了一下，茉莉取過來封印著水晶蘭長老的照片，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衝著老舊、單薄的照片輕輕一彈……
這一彈，彷彿把畫面中的人物彈活了，水晶蘭栽了一個大跟頭。
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水晶蘭捂著嗡嗡響的腦袋，怒視著照片外的茉莉。
約五秒後，水晶蘭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臉上的怒容在一瞬間轉變為了討好，嬉皮笑臉地對茉莉說道：“你這招真厲害呀！茉莉。我服了，真服了！那什麼，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不能。”
惱怒一閃而過，水晶蘭繼續笑道：“別介啊！我剛才其實是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別當真呀！”
“不能就是不能，您不必浪費口舌了。”
見“軟”的不行，水晶蘭只好又板起了臉，嚇唬道：“茉莉，我可跟你說，不把我放出去，你也會死，因為你剛才已經中招了，在你走進房間的那一刻，你就中招了！”
“我知道，多謝您的關心。”茉莉柔聲說道，“不過沒事，我掌握了‘自由自在’的能力，您的攻擊對我無用。”
“你掌握了‘自由自在’？！五姐的‘自由自在’？！”水晶蘭瞪大了雙眼。
“嗯。”
“你‘她世界樹的’怎麼不早說？！”
“我想說了，我說時代不同了，還勸您冷靜了。但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把我打斷了。您有一點著急了。”
“……”水晶蘭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命了，“好！很好！非常好！看來時代確實是不同了！你剛才把我封印的這招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沒有察覺到任何魔力波動，或其他的異常？”
茉莉看出水晶蘭長老想要套出點資訊、自己破解的想法，但是她沒有隱瞞：
“我一共使用了兩個神秘術，第一個神秘術為‘剎那即永恆’，就是把附近的一切定格，變成為照片的神秘術，當然，也可以變成別的什麼東西。
“吃完晚飯後，我解除了這個術式，所以您‘活’了，能思考、能動……”
“那我怎麼還在照片裡？”水晶蘭迫不及待地問道。
“因為我使用了第二個神秘術，‘一花一世界’。”茉莉回答。
“一花一世界？跟‘囚牢’之類的概念有什麼區別嗎？”
“有。”
“什麼？”
“名字要好聽一點，聽上去給人的感覺更自由。”
“……”水晶蘭又沉默了片刻，問道，“神秘術是什麼？”
“神秘學家所使用的術式，跟魔法師所使用的法術差不多，但是要更隱秘、更難理解一點。”
“神秘學家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新創造了一條修行之路，名為‘神秘學’，走在這條路上的修行者，名為‘神秘學家’。”茉莉把照片放在了橡膠木的讀書支架上，說道，“其實，我解釋得再詳細，您也聽不懂，您只有意識甦醒了，腦子還不太好使，換句話說，您殘缺，您還不是您。沒錯，請記住，您還不是您。”
“你怎麼罵人呢？！我哪兒殘缺？！”
“哪兒都殘缺，比如腦子。”
“你罵我腦殘？！”水晶蘭不敢置信地看著茉莉。
“您要是這麼理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你放我出去！我要為了我的尊嚴，再跟你戰鬥一場！”
“不可能，您的尊嚴也殘缺。”
“我‘她世界樹的’……”水晶蘭氣得直跺腳。
茉莉把照片蓋在了桌面上，順手封印了水晶蘭即將傳出來的髒話，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五分鐘，茉莉約莫水晶蘭長老已經消氣了，或者說認清現實了，她又把照片掀起，放在了讀書架上，解除了封印。
水晶蘭果然老實了，正乖巧地坐在半透明的輪椅上。
“您要是不喜歡照片，我可以給您換一個家，比如，把您封印到水晶球裡。”茉莉提議道。
“不必了，照片挺好。跟我講講……外面的世界現在是什麼樣子的吧。”水晶蘭心平氣和地說道，看起來好像又甦醒了某些東西。
“可以。您想聽哪方面？”
“可以先聊聊神秘學。”
茉莉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說道：“實際上，在我的理解中，無論是魔法學、神學、秘學、武學，還是數學、物理學、鍊金術……只要是包含了神秘領域、包含了未知領域的學科，都可以算是神秘學的一種。
“不過我的這個觀念，並不被當今的大眾們所認可，甚至受到了強烈的反對，荼蘼長老寧可承認魔法學是科學的一種，也不願意承認魔法學是神秘學的一種。
“其實科學與神秘學並不衝突，魔法可以是科學的，也可以是神秘的。
“於是，大家把神秘學的分類精確到了一門學科，一門與魔法學、神學、數學等學科並行的學科。
“可能正是因為如此，神秘學家的數量才會如此稀少吧，大多數生物並不理解什麼才是真正的神秘。
“凡已知的，凡企圖理解、研究神秘的，均觸碰不到真正的神秘。”
“呵～”水晶蘭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向她們妥協了？你讓少數正確，向多數愚昧低頭了？”
茉莉搖了搖頭，說道：“凡是真正的神秘學家，都認可我的觀念，目前只是人微言輕罷了。”
“你就應該與她們鬥爭！糾正她們的錯誤！”水晶蘭義正詞嚴地說道。
“我不喜歡鬥爭，我只會把真理擺在那裡，觀看別人鬥爭或弘揚。我會告訴人們，怎樣才能獲得食物，但是我不會親手把食物喂到她們的嘴裡，我不欠誰的。”
茉莉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幾年前，也就是殺死您不久後，我創造了三條新的修行之路，其實我只創造了一條，神秘學，但是為了多數智慧生物，我把它劃分為了三條。
“我不是為自己創造的神秘學，而是為多數生物創造的神秘學，神秘學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神秘學的門檻較高，即便是認可我觀點的生物，想要入門，也是力不從心的，因此神學和秘學應運而生。
“神學能讓愚昧者得到救贖，而秘學能讓渴望真理者，踏上一條能夠追求真理的道路。
“這麼說您就明白了，一個人想要成為魔法師，她不僅需要努力，還需要較高的天賦，但是秘學卻不同，凡是肯努力的，基本都能成為秘術師，就像武者一樣。
“不過秘學發展的時間較短，體系還不完善，因此，秘術師目前的數量，遠遠不及魔法師。在很多人看來，成為一名秘術師，也比成為一名魔法師要難。”
“秘學的發展遠遠不及神學吧？！”水晶蘭咧嘴笑道。
“沒錯，秘術師的數量遠遠不及神官。”
“因為努力與學習，也需要能夠堅持下來的天賦，還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要我說，秘術師以後的數量也不會多。”水晶蘭擺了擺手。
“但的確要比成為一名魔法師容易不少，不是所有生物都像魔女和精靈一樣，對魔力有著極高的親和力。”茉莉輕聲說道，“而且，從整體來看，海藍星目前的經濟狀況，要比前些年好多了，未來會更好。”
“怎麼個更好法？”
茉莉想了想，舉了一個例子：“您知道去年二月份，一克拉鑽石的均價是多少錢嗎？”
“我哪兒知道？！”
“均價為八銀幣一克拉。您知道現在是多少錢嗎？一鐵幣十克拉。據我所知，最近不少人都認為，他們在信誠商會買到的假鑽石很便宜，事實上，他們買到的是真貨。”
“一鐵幣十克拉？！你在逗我？！她世界樹的！我可有不少鑽石！”水晶蘭急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寶石呢？”
“各類寶石貶值的速度也很快，包括玉石。不久後，金屬也會貶值，但金屬的貶值不是我造成的，您要怪就怪占星長老和蒲公英長老吧。”
“快放我出去！我可囤了不少魔法金屬！”
“對於您此刻的心情，我深表同情，但是抱歉，您現在太危險了，我不能放您出去。”茉莉頓了一下，安慰道，“萬事想開一點，勞動力就沒有貶值，您的亡靈們現在很金貴……哦，抱歉，我忘了，在名義上，她們已經成為了天秤的亡靈。”
“她世界樹的！有能耐放我出去！”
“您要是有能耐，自己能出來。”茉莉淡淡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