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始於塵世步，莫問終何處。青燈霽月照影長，星河流年旁。註解：腳踩著暖意，感受著如水般的溫柔將紛亂的思緒融化，靜靜地傾聽著心跳的旋律，與自己對話，驀然間，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次日清晨，泛著金色的陽光灑進房間，為倚靠在窗邊的天秤披上了一層寧靜而聖潔的輕紗。
一旁，穿著米黃色居家裙、坐在書桌前的茉莉合上鋼筆帽，笑著回答：“沐足冥想法。昨晚，我在泡腳的時候，得到了些許感悟，故有此法。”
“法？”天秤又拿起手中的紙張，認真地默讀了一遍上面的文字，隨後問道，“方法在哪裡？你寫的東西更像是……泡腳心得或泡腳感受。”
“‘法’就在字裡行間之內。這是一個適合我的冥想法，你沒發現我的精神力比以往增長得更快了嗎？”
“發現了，可是……我怎麼沒有看到‘法’或‘術’的原理？你就不能再寫得詳細一點嗎？”
“已經是最詳細的了，我還寫‘註解’了呢。”
“抱歉，你的註解我也看不懂。”天秤把手中的紙張還給了茉莉。
“好吧……”茉莉稍加思索，建議道，“你與我‘公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理解。”
“可以。”天秤正有此意。
下一秒，看不見的、不存在的天平悄然浮現，像一條紐帶一般，將兩位少女牢牢地綁在一起，隨後端平。
天秤那雙雪白色的眼眸變成了金色，少了一分空靈的氣質，多了一分神聖、漠然。
少焉。
“理解了嗎？”茉莉注視著好友的雙眼，問道。
“學會了，也會使用了，但是……”天秤似懂非懂地說道，“我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感覺就像是……動物們會跑會跳，可是它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跑能跳，不懂肌肉和骨骼等身體組織的運作原理……你是不是也不理解？”
“嗯。”茉莉坦言道，“我好像變得越來越‘膚淺’了，問題越往深處挖、越往根上挖，我越不理解。”
“那你是怎麼把它創造出來的？”
“我只創造了一個淺顯的、概念的東西。”
“這不符合邏輯。”天秤輕輕搖頭，蹙眉說道，“你都不理解它的原理和本質，怎麼可能把它創造出來？”
“什麼是邏輯？存在即合理，存在即真理，存在即是完美。不是這件事情不符合邏輯，而是你我不理解該邏輯，所以它看上去好像沒有邏輯。”
“好吧……”天秤的瞳色恢復了常態，退出了“公平”的狀態，“我感覺你越來越沒有邏輯了。”
“真巧，我感覺你們也越來越沒有邏輯了……不，不對，應該說……”茉莉沉吟道，“在我的眼裡，這個世界上不合理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哪怕我以前認為它們很合理。”
“例如呢？”
“比如某些東西很合理，存在的東西好像都很合理，這就很不合理。”
“……我們去吃早飯吧。”天秤放棄了與茉莉繼續探討。
她現在越來越聽不明白茉莉說的話了，而且天秤嚴重懷疑，茉莉自己可能都不理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說。
茉莉此時的狀態，有一點像是她之前瘋了的時候，但是天秤知道，好友這次沒有變瘋或變傻，更不是陷入了一個“死衚衕”裡，走不出來。
她更像是處於一種類似於……看清了很多東西，理解了很多東西，卻變得愈發混沌、痴愚且心想事成的狀態。
由於剛才與茉莉“公平”了一次，感同身受的天秤猜測，不出意外的話，不久後……或許是今天下午，或許是明後天，茉莉就能把“神秘網”和神秘術“過目不忘”也創造出來。
但是這個“神秘網”和“過目不忘”，大機率沒人能理解它們的原理，沒人能靠自己的本事學會，就算是茉莉，可能也解釋不清楚它們的原理，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把它們創造出來？
想創造出來，就創造出來了，在茉莉的眼中或許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在吃早飯前，你不先實驗一下，我新發明的沐足冥想法的效果嗎？”茉莉稍感意外。
“不了，晚上再說吧，大清早誰泡腳？”
“……”茉莉欲言又止，點了點頭：“好吧。吃完飯後，我製作一個大一點的腳盆，以後我們一起冥想。”
“可以。”
茉莉方才想問的是，大清早為什麼不能泡腳？她知道很多人都沒有早上泡腳的習慣，也理解他們為什麼沒有該習慣？以及早上泡腳的好處與壞處。
但茉莉就是很不理解，早上為什麼不能泡腳？她也知道天秤回答不上來，就算回答上來了，也不能解決她的疑惑，所以乾脆就不問了，免得給天秤帶來新的困擾。
茉莉忽然發現，糊塗一點挺幸福的。
今日的早餐很豐盛，看著一桌子美味菜餚，茉莉心有所感，當場取出兩張紙，把“神秘網”和神秘術“過目不忘”創造出來了，令天秤大為震撼。
與“沐足冥想法”相比，茉莉這次創造出來的東西更抽象，她用白顏色的筆，在其中一張白紙上，畫了一個球形的網，說這是“神秘網”，在另一張黑色的紙上，畫了一個接近完美的圓，說這是神秘術“過目不忘”。
大家都以為茉莉在開玩笑，只有莫離看著兩張紙陷入了沉思，沉思中多少帶著一點“懷疑人生”的心理。
下午2點13分，前黑龍女王艾忒爾，抱著小永恆，找到了茉莉的自動遊輪。
原本安靜，此刻卻很嘈雜的酒吧內。
“請享用。”秋把一杯調好的酒水放在了艾忒爾的面前，笑眯眯地看著不遠處，坐在吧檯上的小永恆，說道，“您是怎麼把她搶回來的？”
小永恆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眼神渙散的模樣。她的面前，一根逗貓棒在晃來晃去，逗貓棒的另一端是怪笑的烈焰。
身後，銀杏在深情地演唱著一首來自於古落日帝國的民間小調，她或許是想吸引小傢伙的目光，或許只是單純地放飛自我，想嚎一段。
掛在牆壁上的照片內，水晶蘭在嘀嘀咕咕地詛咒著永恆，說著“等我出去後，把你的腿打斷”之類的話。
小傢伙對周圍的一切無動於衷，眼中沒有任何人。
“謝謝。”艾忒爾輕嘆一聲，抿了一口酒，說道，“不是我搶回來的，前幾天，鬱金香長老來王宮找女王大人比賽，把小永恆輸給了女王大人。最近長老們不知道是怎麼了，天天來王宮挑戰女王大人，王宮都沒有以前那麼清靜了。”
“她們比的是什麼專案？”秋好奇地問道。
“聽說是攤煎餅，規則有一點奇怪，在最短的時間內，誰把十張煎餅攤得最像金幣算誰贏。也不知道鬱金香長老是怎麼想出來的。”
“……”秋沉默了一下，又問道，“您怎麼領著她來了？”
“女王大人提前為她安排了三位老師，未來的幾年，我可能要跟你們在一起生活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秋大人。”艾忒爾向秋伸出了手。
“您太客氣了。”秋輕握了一下，確認道，“女王大人為她安排了三位老師？”
“嗯，你沒聽錯。分別是烈焰大人、泠霜大人和水晶蘭長老。我也不知道女王大人是何意，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小魔女們一般都只有一位老師。”
“啥玩意？！讓我當她的老師？！不可能！我哪兒會教學生啊！”烈焰也顧不得逗小永恆了，蹦跳著跑了過來，“你能不能回去幫我跟女王大人說說……”
艾忒爾輕輕搖頭，說道：“來之前，女王大人讓我轉述給您和水晶蘭長老一句話，‘這個學生，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烈焰的臉色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我招誰惹誰了？命怎麼這麼不好。”烈焰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小永恆的面前，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臉蛋兒，“我怎麼攤上了一個小傻子，你要是茉莉多好。”
“把你的爪子拿開，二貨。”永恆冷冷地說道。
酒吧內所有的嘈雜聲瞬間為之一靜。
艾忒爾一臉驚訝地站起身，走了過來：“你會說話？！”
她與小永恆相處了五六天，從來沒有聽對方說過話，這麼小的小魔女，不會說話才是正常的。
小茉莉等人圍了過來。
“……”小永恆又不說話了。
“問你話呢，說話！”烈焰又戳了戳小傢伙的肉臉蛋兒。
“滾！”小永恆嫌棄地拍打了一下烈焰的手。
“嘿？！怎麼跟你的老師說話呢！我可是你的老師！叫聲‘爸爸’聽聽。”烈焰叉腰。
“……”小永恆把頭扭到了一邊。
“你要是再這樣，今天晚上，我不給你飯吃，你信不信？！反了你了！”烈焰威脅道。
“……”小永恆仍然沒有搭理她，很有個性。
“嘿？！”烈焰抬起手，裝作要打永恆。
一旁的泠霜使用了一招無情的腳絆，把烈焰絆倒了。
烈焰拍拍屁股，站起身後，明顯消停了不少。
“她是不是不知道飯是什麼意思？”小茉莉稚聲稚氣地問道。
“她肯定知道。”銀杏笑呵呵地說道。
“是麼……那你怎麼不說話呢？你這麼聰明。”小茉莉飄到了永恆的眼前。
不知為何，小永恆這次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回答：“我為什麼要說話？”
“因為……”小茉莉愣了一下，撓了撓頭，“因為……因為大家問你問題了。”
“我為什麼要回答？”
“因為……無視別人很不禮貌，回覆是一種禮貌和尊重。”
“禮貌有什麼用？”
“……”
艾忒爾替小茉莉回答道：“禮貌能維持良好的社會秩序，提升個人形象，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為和諧，增強他人對自己的信任，贏得別人的尊重。”
“對！”小茉莉點了點頭。
“良好的社會秩序有什麼用？個人形象又有什麼用？我不需要別人的信任與尊重。”小永恆流利、果斷地說道。
“那我可不尊重你了！被打疼的時候別抱怨！”烈焰捲起了衣袖。
“……”小永恆身子後仰，躺在了檯面上，一副你隨便打的樣子。
“沒有良好的社會秩序，烈焰大人把你打死了，都沒人管。”小茉莉提醒道。
小永恆把眼睛一閉，彷彿是在說，那你就把我打死吧，我不在乎。
“你是不是被前世的記憶影響得太深了？”銀杏問道。
“我沒有前世的記憶，我把它拋棄了。”
烈焰愣了一下，問道：“你為什麼把它拋棄了？”
“以前的記憶有什麼用？”
“……”銀杏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時，姍姍來遲的茉莉和天秤開門走了進來，拎著一隻一米長的大螃蟹的蒲公英長老，跟在了她們的身後。
這隻螃蟹似乎是蒲公英長老剛剛下海撈的，活力還很不錯。
蒲公英罕見的沒有穿寬鬆舒適的武服，反而穿了一件與潛水服很相似的黑色緊身皮衣，衣服上掛滿了水珠，她對此也沒有介意，絲毫不覺得水珠礙事、不舒服。
茉莉來到了艾忒爾的面前，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的說話方式，開口道：“貴安，艾忒爾媽媽。”
“下午好。”艾忒爾微微點頭，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蒲公英把不安分的大螃蟹遞給了秋：“麻煩您了。”
“不麻煩的，您想怎麼吃？”
“怎麼做都行，看您的心情。”蒲公英坐在了吧檯椅上。
聽到陌生的聲音，小永恆睜開了渙散的雙眼，隨意地掃了一眼來者。
接著，她被兩顆坐在吧檯椅子上、掛著豐腴的水珠、被壓得微微變形的黑色“史萊姆”吸引了注意力。
無神的雙眼漸漸聚焦、變直，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渴望。
這一刻，小永恆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還存在著有用、有價值、有意義的美好事物。
小傢伙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從吧檯上坐起，向不遠處的蒲公英長老伸出雙手，咿咿呀呀地說道：“抱抱、抱抱……”
“？”
蒲公英瞥了一眼小屁孩，取出了一件寬大的黑色魔法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繼續專注地調著酒，沒有搭理她。
小永恆的雙眼瞬間變得灰暗、渙散。
我以後要把所有的魔法袍都毀掉！小傢伙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第二目標及動力。
“啪！”
烈焰毫不留情地在永恆的後腦勺上打了一下：“狗改不了吃屎！我‘她世界樹的’就知道你的本性永遠都改變不了！你‘她世界樹的’不愧叫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