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遊輪的行駛速度不快,根據茉莉的原計劃,她們預計會在半個月後,也就是夏初的時候,抵達娜迦王國。

然而,由於途中遭遇了神秘生物,船隻被迫停泊了數日,因此,她們的到達時間可能會比原計劃更晚。

自動遊輪停留了數日,神秘生物也在「虛界」的海面上趴了數日,茉莉不讓它動,它就不動,很聽話,也不需要吃喝。

因為不需要開船、維護、工作,所以茉莉她們的海上生活相當閒逸、無聊。小傢伙們倒還好,她們釣魚、玩水、打遊戲、看電影、捉迷藏、曬太陽、看海上的日出與日落……總能找到好玩的事情。

相比之下,大人們除了研究神秘生物以外,似乎無事可幹了。

當然,她們不是真的無事可做,只是那隻從天而降的神秘生物,讓她們沒有時間去享樂,並且研究它,佔據了茉莉等人大部分幹正事的時間。

眾口難調,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為這隻神秘生物取的名字更好聽、更貼切,在爭論與商量之下,它的名字幾天後才被正式確定下來,名為“初始·霧·嚶嚶·虛實·蜚虡·夫諸·孰湖·大魔龍·神秘鹿……”

其中,“初始”是荼蘼長老取的,含義很簡單,它是第一隻被發現的、自然誕生的神秘動物。

事實上,用神秘動物或神秘生物來形容它,不是很準確,因為經過初次研究,幾天後,茉莉她們確認了一件事,它是沒有生命的。

因此,僅僅用“神秘”來定義它,才是最準確的。不過大家都更喜歡、更習慣說神秘動物或神秘生物。就像“魔女”這個詞彙其實也不是很準確,更準確的應該是“魔”。

“霧”是泠霜取的,意思不言而喻,它的周圍總是瀰漫著一團像霧一樣的未知物質。順便一提,用物質來形容那團迷霧,同樣不準確。

透過研究,茉莉她們發現,這隻神秘生物周圍瀰漫的迷霧,似乎不是它使用的術法或技能,而是它身體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它的真實體型,要比看上去、想象中龐大很多。

“嚶嚶”是秋取的,含義更簡單,它的叫聲聽起來有一點類似於“嚶~”,與上述的情況相同,用叫聲或聲音來形容也不是很準確。

越深入瞭解,這隻神秘生物給人的感覺越抽象,在現有的詞彙中,似乎沒有太準確的詞彙能夠形容、概括它。

“虛實”是艾薇安取的,形容它看起來似虛非虛、似實非實,似海市蜃樓、鏡花水月一樣。

“蜚虡”和“夫諸”都是茉莉取的。蜚虡是傳說中的神獸,鹿頭龍身,出自《史記·司馬相如列傳》……

由於這隻神秘生物的正式名太長了,因此,大家平時肯定是用簡稱來稱呼它的,不過,每個人最初對它的稱呼都不同,莫離喜歡用“孰湖”來稱呼它,小茉莉則喜歡用“大魔龍”來稱呼它……

但是到了後來,或許是“嚶嚶”說起來最為朗朗上口,大家對它的稱呼開始殊途同歸,都用“嚶嚶”來稱呼它了。

嚶嚶對此沒有什麼想法或牴觸,它好像沒有想法這種東西,啦啦倒是多了不少感慨,她想不起來自己的大名叫什麼了,又不好意思問別人。

幾天後,啦啦開始在“艾茜”、“艾依”與“艾艾”這三個名字之間糾結,我到底叫什麼來著?

又糾結了幾天,啦啦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大名,我肯定是叫艾艾!

在茉莉與嚶嚶初次相遇的第二天清晨,也就是5月16日這一天,嚶嚶登上了永恆之城的各大報紙,各家報社對它的描述出奇的一致,這是一隻謎一樣的怪物,優雅、恐怖、詭異、危險……

當時,嚶嚶還沒有確定正式的名字,茉莉也沒有把嚶嚶的任何資訊透露給外界,她都不能確定,永恆之城的各家報社,是透過哪個渠道得知海藍星上自然誕生了第一隻神秘生物?

又過了一天,一位在魔女日報工作的陌生來客,幫助茉莉確認了答案,是鬱金香長老回去後,把訊息賣給她們的,鬱金香長老藉此賺了一筆不菲的收入。

同一天,各家報社的工作人員,以及一些好奇心很重的“冒險者”,不遠萬里而來,相繼找到了茉莉的遊輪。

茉莉和荼蘼等人在忙著正事,沒有與她們相見,烈焰在遊輪上為她們舉辦了一場熱鬧的宴會,但是小空、小茉莉和玫瑰等人卻沒有參加。

隨後的幾天,各家報社的銷量和好評率似乎都很不錯,這些工作人員為了在第一時間得到新聞情報,在夏帝國的信誠商會的分部之一租了一條船,開了過來。

其實她們是不用租船的,自動遊輪能住下幾千人,烈焰也表示很歡迎她們,不過她們卻很識趣,沒有再去打擾茉莉一家人,她們的船與自動遊輪也保持了一個十分適當的距離。

5月18日這天,莫離確認了一件事,嚶嚶沒有性別,不會感覺到疼痛、不安、煩悶、高興……也不是沒有形成成熟的意識,而是它不會主動去思考,以後的智商可能也會停滯不前,它的一切行為完全是依靠一種類似於“本能”的東西。

除此外,嚶嚶應該不是把茉莉當成了媽媽,之所以無意識地跟著茉莉,是因為茉莉讓它產生了一種類似於“親切感”的東西。

但是,嚶嚶卻能準確無誤地聽懂、理解茉莉的指令,以及別人所說的話、所想表達的意思。

邏輯不通,原因與原理不明。

第二天,5月19日,荼蘼提前結束了對嚶嚶的研究工作,領著一群大魔法師離去了,因為她感知到,又有一個神秘生物自然誕生了,對方好像是一株神秘植物,生長在一處離永恆之地不遠的海底火山裡。

5月20日,透過測試,茉莉確認了嚶嚶所會的所有神秘術,對方目前一共掌握了59種神秘術,大部分是透過“霧”施展的,其中有3種極度危險的神秘術能從「虛界」直接攻擊、影響到現實世界。

21日,茉莉從嚶嚶的身上得到了一些靈感和感悟,創造出了5個新的神秘術,自身的實力也得到了些許進步。

22日上午,茉莉結束了對嚶嚶的第一次研究工作,她以嚶嚶的外表為原型,製作了一隻半米高的毛絨玩具,把嚶嚶塞了進去,領著它回到了現實世界。

嚶嚶沒有反抗,也沒有產生抗拒等情緒,只要能呆在以茉莉為中心的一百米範圍內,它怎麼樣都行。

小茉莉感覺這隻毛絨玩具很可愛,想要和它成為好朋友,但是嚶嚶彷彿真的成為了一隻普普通通的毛絨玩具,平時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只有當茉莉離它太遠時,它才會小跑著跟上來。

如果茉莉離它特別特別遠,它感知不到茉莉在哪兒,那麼便會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待著茉莉回來。

當天下午,自動遊輪再次起航,各家報社的工作人員也遺憾地返航了。

深夜,燈火安寧。

天秤端著一份夜宵,用魔法之手拿著一個木質泡腳盆,穿過狹長的走廊,來到了書房的門前,輕輕敲了三下門,聽到茉莉的回應後,開門而進。

接著,她看到了一副意想不到的情景,穿著白色棉質睡袍的茉莉,慵懶地倚靠在辦公椅上,隨手丟擲了一個毛線球,嚶嚶屁顛屁顛地跑出去叼回來,把毛線球放回到茉莉的手上,茉莉再丟擲毛線球……

看到天秤走進門,茉莉把毛線球收進了空間戒指裡,嚶嚶也聽從茉莉的指示,跳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繼續當一動不動的毛絨玩具。

“你是在做實驗嗎?”天秤幫茉莉收拾了一下書桌,然後將夜宵放在上面,把泡腳盆放在了茉莉的腳邊。

“不是,閒得無聊。”茉莉喝了一小口溫熱的黑龍奶,打算先吃完夜宵再泡腳。

“我以為你在研究什麼東西。”天秤取出一把沙發椅,坐在了茉莉的身邊。

“腦子有一點亂,靜不下心。”

“嗯?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突然感覺有一點迷茫。”

“迷茫?你也會迷茫嗎?”天秤稍感意外,她不確定茉莉是不是在逗自己,這不像是好友能說出來的話。

“嗯。探尋真理、認識世界、不斷修正自己的認知與理解的過程中,必然會伴隨著迷茫、悔悟與偏執,誰都不例外,除了女王。”茉莉吃了一口炸雞,隨意地說道。

“你在迷茫什麼?”

“不知道,所以迷茫。”

“……你在逗我玩吧?”

“不是,是我看不清,感到迷茫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不知道。”

“比如呢?”

“你願意當一次我的老師嗎?”

“什麼?”

“你願意當一次我的老師嗎?”茉莉重複了一遍,說道,“當我的老師,聽我說,為我解答疑惑。”

“我……行嗎?”天秤毫無信心地說道,“你都想不明白的東西,我肯定也想不明白吧?你比我聰明多了。”

“不一定,說不定你比我活得明白多了。”

“你先講講吧……”

“嗯。”茉莉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愛這個世界嗎?”

“嗯?這是什麼問題?你是什麼意思?”

“別多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茉莉笑道。

“愛。”天秤肯定地點點頭。

“那你愛這個世界的什麼呢?或者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愛這個世界呢?”

天秤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因為我愛美食、遊戲、書籍、親朋好友、優美的風景、各地方好的歷史及風土人情等等,愛這個世界上很多具體存在的東西。”

“你能確認,你對它們的感情是愛嗎?”

“能確認吶……你確認不了嗎?”

“有一點確認不了,別人把類似的感情定義為了‘愛’或‘喜歡’,我不能確定,他們所感受到的各種感情,與我所感受到的愛、喜歡、高興、開心、難過……是否相同?”

“就算有一點區別也相差不多吧?”

“可能是吧,我不能確定。”

“你是不是被它影響了?才胡思亂想,糾結這些東西的?”天秤看了一眼嚶嚶。

“是的。”茉莉邊吃著夜宵,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些年的變化其實很大,特別是成為了小空的老師之後。

“我曾經沉默寡言,但是為了當好一名老師,我開始練習說話。我開口教小空各種知識、各種大道理……嗯,沒錯,我越來越喜歡講知識、講大道理了,因為我本就嘴笨,經常找不到有趣的話題,所以各種知識與大道理,佔據了很多話語。

“漸漸的,我不僅對小空說這些東西,也跟別人說這些無聊的東西。

“現在想一想,我所傳授的那些知識與道理,全部都是對的嗎?好像不是,肯定有錯誤的,就算是對的,它們適合小空嗎?未必都適合。

“要知道,在很多時候,我前一秒剛說了一些聽起來好像是對的觀點,後一秒,我自己就能想到反駁它的觀點,並且該觀點聽起來好像也是對的,沒有什麼明顯的問題與漏洞。

“使用哪種魔法,要看當時的情況是否適用,一個觀點的正確與否,往往也是由具體的情況決定的。

“因此,從某些角度來看,我傳授給小空的東西對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

“於是,一個新的問題又出現了,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茉莉稍稍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事實上,我傳授給小空的知識與道理,大部分都不是我自己探索、領悟的,而是前人總結出來的,我只是把它們學會了,再教給小空,那麼……我真的學會了嗎?

“我都不確定,我的感受、我所看到聽到的事物,與別人的感受、別人所看到聽到的事物是否相同?那麼別人總結出來的東西,我理解得對嗎?

“或許大體相近,但有區別,小空的對它們的理解與我也有區別。

“我所掌握的知識,我的理解,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很多是別人灌輸給我的,它們也影響了我的想法,然後我再用它們去影響小空。

“這麼看來,我是一名合格的老師嗎?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在別人的眼中,我看似處處成功,但實際上,我也在處處失敗。

“一個東西可能很容易理解、很容易解答,但是越往深處‘挖’,便越難理解、越難解答。

“那麼問題又來了,什麼是成功?什麼是失敗?什麼是‘是’?什麼是‘不是’?我現在的疑惑有好多好多,我能想通很多東西,這些問題我也能自己解答,但是那些答案好像都差點什麼,令我不是很滿意……”

“行了,你別說了,我的腦子有一點亂,聽得有一點迷糊。”天秤打斷道,“你是不是被‘虛無’影響了?”

“你感覺我是被‘虛無’影響了?”茉莉笑道。

天秤愣了一下,搖搖頭:“不,你就是‘虛無’,是外界在一直影響你……不,是外界……與我們一直在影響我們?”

“可能是。萬般皆拋棄,方知我是我。可惜,我沒有悟。”

“你的修行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不知道,我現在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只有迷茫,很迷茫。你能告訴我嗎?天秤老師。”

“……”天秤稍加思索,堅定地說道,“你就是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恭喜你,茉莉。”

“為什麼恭喜?”

“……”天秤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認為,我以後應該怎麼走呢?”茉莉又問。

天秤看了一眼茉莉的腳丫,說道:“吃完飯泡泡腳吧,放鬆一下,別想那麼多,越想越亂。”

“好的。”

“用我給你做個足療嗎?”

“謝謝,麻煩你了,天秤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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