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創世之城，一間類似於會議室的場所內。
“連你都預測不到的‘意外’，才能瞞過祂。”莫離把一本被列為禁忌的資料放在了茉莉的面前，平靜地說道，“哈因薩，你應該在《永恆神王的日記》中看到過這個名字，祂是一名極其危險、極其難對付的外神。
“我也沒有與祂直接接觸過的經歷，只能透過現有的資料資訊對其進行推演，把祂的危險指數暫定為4顆星。”
“……”茉莉默然地拿起資料，仔細地翻閱著。
她們的周圍有一點嘈雜，一群魔女神色嚴肅地在紙上寫寫畫畫，也有用法杖或魔杖，在地面或空中畫東西的。她們時而互相低聲探討，時而用深空望遠鏡觀察著虛空……
“危險指數？危險指數一共有幾顆星？5顆嗎？”天秤好奇地問道。她對二長老所說的危險指數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一百顆。”莫離回答。
“嗯？”天秤愣了一下，不確定地說道，“好像……那個哈因薩也不是很危險。”
“你的危險指數只有兩顆星。”莫離伸出了兩根手指。
“……茉莉呢？她只有一顆嗎？”天秤又突然感覺，哈因薩好像確實挺危險的。
“39顆。”
“為什麼？我明明比茉莉厲害。”天秤稍稍瞪大了雙眼，有一點不太理解。
“危險指數不是實力指數，你的智慧為你扣了兩顆星，否則你也是四顆星。”
“……”天秤沉默了片刻，想還嘴說點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幾秒後。
“老師的危險指數是多少？”天秤問道。
“僅看實力，老五的危險指數是55顆星。”
“綜合來看呢？算上智慧什麼的。”
“還是55顆星。”
“……為什麼？”在天秤看來，老師很有智慧、很可靠。
莫離能看出她的想法，不鹹不淡地解釋道：“智慧未必是加分項，聰明的生物也會犯錯、被人利用，愚蠢的生物會犯更多的錯誤，這些都會導致減分。
“在你看來，老五或許很有智慧且博學多識，但是別忘了，她還有道德觀念與所謂的‘底線’，並且，她的性格不壞，沒有主動害人的心思。
“在這些前提下，她的智慧只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別人利用、不會去犯一些特別愚蠢的錯誤。因此，她的智慧與學識並不能為她加分。
“別忘了，我說的是危險指數，而不是實力指數或能力指數。老五若不是實力特別強，有55顆星為基礎，以她的性格及行事方式，她的危險指數都到不了1顆星。”
“哦……”天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扣星了，她會被人利用。
“那麼您的危險指數呢？”天秤又問道。
“五顆星。”
“大長老呢？”
“45顆星。”
“有達到六顆星的嗎？”
“暫時沒有。”
“女王大人呢？”
“我無法判斷她的危險指數，所以暫時無法為她打星。”莫離說道。
“那您為什麼要定一百顆星為滿分？十顆星、甚至六顆星就足夠了。”天秤歪著頭，不解地問道。
“我願意。”莫離似乎懶得解釋什麼。
“……好吧。”天秤沉吟了幾秒，說道，“既然在您看來，哈因薩的危險指數只有4顆星，大長老是45顆星，老師是55顆星，那麼老師和大長老應該不會面臨危險吧？她們加在一起都有10顆星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如此重視呢？”
天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在附近認真工作、嚴陣以待的魔女前輩們。
“現實不是玩遊戲，不是數值高就有優勢、就會贏。我們的目的也不是打跑或殺死哈因薩，而是‘狩獵’，讓祂想跑都跑不了。”莫離輕嘆了一聲，說道，“我要對你的危險指數重新評估一下了，看來，你現在的危險指數只有……15顆星。”
“……”天秤不太喜歡15這個數字，她更喜歡偶數。
還是二比較好……
“哈因薩對世界樹的規則很瞭解，對神明或魔女也很瞭解。相比之下，我們對祂的瞭解卻不多，這便是祂的天然優勢。”
一旁的荼蘼似乎完成了推演，她放下手中的鋼筆，抬起頭，主動解釋道：“再加上祂身處於暗處，而我們在明處，祂有主動權，我們沒有主動權……把這些優勢運用得好，祂有能力讓大姐和五姐吃一個大虧。”
“哦……祂怎麼做才讓老師吃虧呢？”天秤撓了撓頭。她想象不出老師吃虧的樣子。
“有很多種辦法，比如說，在戰鬥時，轉移五姐的攻擊，讓其攻擊落在大姐的身上。這樣不僅能讓五姐在戰鬥時畏手畏腳，還能讓大姐淪為‘質子’。祂的目的不是打敗誰、殺死誰，而是得到大姐。”
荼蘼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自從女王大人誕生以後，哈因薩理應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世界樹了，因此當年，在女王大人誕生之前，祂才不得不回來找永恆神王‘復仇’，透過被永恆神王除掉，也就是‘假死’的方式逃脫。
“但是這不代表，祂放棄了對我們的覬覦。在祂看來，大姐應該是除了世界樹以外，最有價值的‘獵物’之一。”
“祂既然有這種手段，我們為什麼還要讓大長老和老師一起出戰呢？老師自己就能打敗祂了。”天秤又問。
“你的危險指數只有12顆星了，越瞭解你，我發現你的‘下限’越低。”莫離稍感無奈地說道，“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狩獵最困難的，是發現獵物。”
“沒錯。”荼蘼接道，“捨不得大姐，套不住祂，若是不露出一些破綻，讓祂看到了機會與希望，我們又怎麼可能抓住祂的行蹤？祂很陰險、很謹慎的。”
“……”
荼蘼想了想，又補充道：“為了把戲演得真實，為了能騙住哈因薩，我們甚至都沒有把該計劃告訴五姐，而是讓五姐自己從海量的占星記錄中，尋找到豐穰的行蹤，她有這個能力。換句話說，五姐是真正的‘魚餌’和‘魚兒’。”
“那大長老呢？”天秤問道。
“大姐知道占星的計劃，但是她的演技過於精湛，能夠瞞過哈因薩。”
“可是這樣做的話，大長老不會被老師打死吧？”天秤忽然想起荼蘼長老剛才所說的，哈因薩能夠轉移蒲公英的攻擊了。
“不會，大姐沒有那麼弱小。”荼蘼搖了搖頭，說道，“而且別忘了小二姐剛才說的話，五姐和你不一樣，她是比較有智慧且博學多識的，對戰局形勢的判斷、分析與決策，甚至遠超你我，她不會輕易被人利用，也不太可能犯那種低階的錯誤。關於這一點，我們還是非常相信她的。
“我敢說，就算哈因薩剛出現時能夠唬住五姐，讓她產生了全力出手的想法，到最後，她也不會攻擊哈因薩，因為她能看出大姐的種種暗示。”
荼蘼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舉一個接下來大機率會發生的例子，你就懂了。
“例如……在哈因薩踏進‘網’中後，歷經折磨的大姐，能在五姐沒有出手之前，艱難地發出一聲冷笑，把血肉模糊、白骨裸露的手搭在了五姐的肩膀上，扶著她站起來……
“這一刻，勝局基本就已經定了。五姐絕對能夠理解大姐所要表達出的意思，她會徹底轉變自己的想法與決策，把與哈因薩戰鬥這件事情交給大姐，自己的職責則轉變為……透過哈因薩的‘假身’找到祂的‘真身’所在的位置，封鎖哈因薩的所有逃跑路線。
“沒錯，哈因薩一定會用唬人的‘假身’現身，哪怕在祂看來勝局已定，出於謹慎與畏懼，祂也不會用‘真身’出現在大姐和五姐的面前。
“這便是祂永遠都不及大姐和永恆神王的一點，大姐敢用‘本體’吃‘魚餌’，祂卻沒有膽子做這種事情，祂可能永遠也不會理解，海藍星上的智慧生物們為什麼能對自己那麼狠？”
這時，站在落地窗邊，自始至終觀察著虛空的占星突然說道：“哈因薩的‘假身’出現了，三姐的那三把‘利刃’製作好了沒？”
天秤和荼蘼等人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早就製作好了。”一旁，使用臨時“魔網”與長庚長老通訊的金髮魔女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並且鬱金香還用‘隱界’賦予了那三把‘利刃’以不可見、不存在、無法被察覺……”
“動手！”占星忽然打斷道。
“動手。”金髮魔女毫不猶豫地使用通訊器轉述了占星的命令。
兩秒後，占星收回了目光，轉過身，對莫離彙報道：“三姐的攻擊精準地擊中了哈因薩的‘假身’。不出你的所料，哈因薩把攻擊盡數轉移給了大姐，這致使三姐的攻擊順利擊潰了被大姐吞入腹中的‘魚餌’，大姐沒事兒了。”
莫離看向了丁香。
“我們也正好完成了對哈因薩的所有推演。”丁香笑著把厚厚一摞資料放在了辦公桌上，說道，“雖然你們的功勞最大，但是別忘了我們，記得論功行賞，等以豐穰和哈因薩為基礎的虛空基地修建完成後，我要在那裡看到我們的名字與房子。”
“等事情結束了再說。”莫離把資料推給了茉莉，“麻煩你走一趟，把它們交給老五。”
“要不我去吧。”天秤急忙說道，“我比茉莉厲害一點點。”
她挺擔心好友安全的，茉莉的危險指數只有39顆星，而那個什麼哈因薩卻是4顆星。
“不行，你會讓意外多一點點。”莫離毫不留情地否決了。
“沒事，等我回來。”茉莉柔聲安慰了一句，停止了閱讀，把所有的資料收進了空間戒指裡，然後抬起左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下一瞬間，她的身影像按逆時針扭曲的黑洞一樣，變成了一個無限小的“點”，最後消失。
“好傢伙，這就是‘虛無’嗎？”一名魔女發出了驚歎。
……
同一時間，虛空。
看到哈因薩的表情轉變為莊嚴，且緩緩睜開了雙眼，銀杏陰笑著取出了一張老舊泛黃的照片。
“呦吼吼吼吼吼～”
水晶蘭一邊歡呼大笑，一邊像陰暗的爬蟲一樣手腳並用，從照片裡快速爬了出來。
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與此同時，曾經枯萎、消亡的“樹林”重新煥發了生命與活力，並且每一棵“大樹”比之前長得還要高，高過了哈因薩的金色虛影。
接著在銀杏的控制下，“樹根”與“樹根”、“樹枝”與“樹枝”之間，以極快的速度相連，又在水晶蘭的驅使之下形成了一口巨大無比的“棺材”，把哈因薩、水晶蘭、銀杏、蒲公英和部分豐穰困在了一起。
……
無盡虛空的另一邊，哈因薩果斷切斷了與“假身”之間的所有聯絡，轉身就想跑。
隨後，祂看到了一位身穿長袍的、立體的、漆黑的影子。
影子正在低頭認真翻閱著一捆厚厚的資料，沒有看祂。
以魔女的審美標準來看，這位影子的身材、身高是完美的，在哈因薩看來，這是一位比虛空還要“虛空”、比尊貴更為尊貴……的存在。
哈因薩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貪婪與渴望，但是看到周圍的虛空不知何時成為了“虛無”後，祂卻毫不猶豫地選擇變成了一條外表可愛的金毛小母狗，然後伸著舌頭跑了過去，趴在了影子的腳邊。
見新主人仍然在看著資料，沒有搭理自己，小狗翻了個身，露出了肚皮，又扭動了幾下，似乎想要得到寵幸。
影子依舊沒有搭理祂。直到蒲公英長老忽然出現後，影子才抬起頭，變出了一根金色的鎖鏈，套在了小狗的脖子上，又把鎖鏈的另一端遞給了蒲公英。
影子像煙霧般消散了。
蒲公英長老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金色鎖鏈與影子留下的資料，又看了一眼轉頭開始向自己賣萌、撒嬌的金色小狗，稍加思索，毫不客氣地給了祂一腳。
小狗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
蒲公英感到了一絲嫌棄。
……
浮空島，一間臥室內。
“啊！！！”
正在看書學習的樟魚歌莫名大叫了一聲，捂著頭，倒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樟漁歌被嚇了一跳，緊忙飄了過來，卻有些害怕與不知所粗，她不知道上一秒還好好的姐姐到底是怎麼了？
樟魚歌那原本嬌好的容貌開始扭曲，風韻猶存的身材開始顫抖、漸漸變得透明，棕黑色的長髮像觸手一般自動揮舞，棕黑色的眼眸變成了全白。
“吧嗒～”
平平無奇的開門聲，卻讓樟魚歌恢復了正常，令樟漁歌得以安心。
推門而進的是身穿潔白長袍的茉莉。
吃了一顆“定心丸”的樟漁歌鬆了一口氣，又急忙飄到了茉莉的面前，似乎想要告訴茉莉大人剛才發生了什麼。
“沒事了，我都知道。”茉莉溫和地笑道。
“您還記得自己是誰嗎？”茉莉看向了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樟魚歌。
“記得，我是魚歌，大人為什麼這麼問？”樟魚歌不明所以地從地上爬起。
她似乎不理解自己為什麼坐在了地上？茉莉大人又是什麼時候進屋的？
“老媽託我給您帶句話兒，您叫哈因薩。”茉莉笑著說道。
“嗯？”樟魚歌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哈因薩是誰？
“亡靈魔法學得怎麼樣了？”
“還行……”樟魚歌欲言又止。
“我考考您？”
“您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