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植物卻越來越暖。半個月後,隨著秋意漸濃,樹葉也從綠色逐漸過渡到了黃色、橙色和紅色等暖色調。

果園裡,蘋果、梨子和橘子等水果已掛滿了枝頭,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是獨屬於秋天的味道與氣息。

一片空地中,天秤、莉莉絲、阿貝絲、暮夜、自然和晨曦女神,呈順時針方向的順序,正圍坐在一張圓形的木質桌前,桌面上,擺放著幾壺紅茶,以及各類新摘的水果。

在天秤和莉莉絲之間,有一把空座椅,該座位屬於茉莉。

今晚,是茉莉第三次在夢境中組織茶話會了。

第一次是7月28日那天,茶話會在一間與世隔絕的會議室內舉辦的,參與者有:茉莉、莉莉絲和三位女神的真身。

第二次是8月28日,茶話會在茉莉的花園畫作中舉辦的,參與者多了一位天秤。

今晚是9月28日,參與者又多了一位阿貝絲。

除了第一屆茶話會以外,三位女神均沒有親臨,而是做夢前來的,雖說即便是第一次,她們也是被迫的。

夢境中的天空異常明淨,遠方的麥地裡,一群不同種類的恐龍在追逐、嬉鬧,發出了歡喜的嚎叫,似在金色的海洋中衝浪,又彷彿在慶祝著秋天的豐收。

此時,她們之間不存在食物鏈。

每次看到這些無憂無慮的小……體型不算小的小傢伙們,茉莉的心裡都會產生一絲滿足感。

相比之下,果園內的圓桌前,卻被寧靜與尷尬所籠罩,這裡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享用桌上的水果或紅茶,相視而無言。這其中,屬阿貝絲看起來最為拘謹。

她的懷裡抱著一尊被黑暗隱藏的神秘雕像,漆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水果,一動不動。

片刻後,天秤有點受不了了,她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一邊吃著一個脆甜的紅蘋果,一邊圍著一頭翼龍屍體轉圈、散步、思考的茉莉。

“你過來。”天秤輕喚了一聲。

茉莉的腳步一頓,抬頭望了過去:“怎麼了?”

“你不主持茶話會了嗎?”

“你們聊吧,都放輕鬆一點,不用管我,我還有正事要忙呢。”

“沒你不行,進行不下去。”

“真的?”

“嗯。”

“我不信。”

茉莉收回了目光,繼續低頭思考起……如何把眼前的翼龍屍體製作成相對完美的標本、亡靈或禁忌之物?

“……”

天秤僵硬地轉回頭,看著眼前,似一尊尊雕像一般的面容,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哎……早知道今晚就不參加這個什麼破茶話會了,上次茉莉在的時候,明明沒有這麼沉悶,氛圍挺輕鬆愉快的。

有類似想法的,不僅是天秤一位。

“你們不聊點什麼嗎?隨便聊點什麼都行。”天秤乾巴巴地說道。

“……”

無人說話。

晨曦女神的話本來就少,不願意說話,而暮夜女神和自然女神則是不約而同、故意這麼做的,她倆可能是想讓天秤難受。

莉莉絲倒是想問幾個問題,但是她又覺得,自己不好最先開口,因為她的實力不是最強的,地位也不是最高的,更不是最受人尊敬的,並且是想向大家求教……

當然,這些也只是她給自己找的幾個……很難說服自己的藉口,她可能就是單純的不想先開口說話,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至於阿貝絲,則是由於緊張,不敢說話。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茶話會,跟誰都不熟,事實上,連她都認為,自己是沒有資格坐在這裡的。

她曾經的信仰物件,晨曦女神,就坐在她的面前。

懷裡抱著永恆與黑暗之主雕像的阿貝絲,甚至還有一點心虛。

晨曦女神對此倒是毫不知情,她可不會無聊到去窺視一個年輕的小丫頭的想法,她都不知道阿貝絲曾經是自己的信徒。

思考了一會兒,傻里傻氣、什麼都沒看明白的天秤,決定主動做點什麼。

她站起身,把桌上的各類水果平分了一下,更進一步地放到了大家的面前,又為她們各倒了一杯紅茶。

笨拙的舉動彷彿是在說:你們吃啊,很好吃的……

坐回到座位後,天秤又建議道:“這樣吧,我們各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她覺得,不能就這麼幹坐著,妨礙茉莉也不太好,原地解散更不好,畢竟這種茶話會對於莉莉絲和阿貝絲而言可能很重要,而且,這可是阿貝絲第一次參加。

然而,依舊無人回話,就好像,大家都沒有給天秤面子一般。

還好,天秤比較單純,心思沒有那麼敏感,也讀不懂詭異的氣氛,自然不會生出類似的錯覺。

她不僅沒有往心裡去,還拿起了一個蘋果,吃了起來。

天秤可能還在天真地認為,大家只是不好意思先動嘴,自己吃了,大家也會跟著她一起吃的。

片刻後,估計是大腦一片空白、差點睡過去的晨曦女神,終於察覺到桌前的氛圍有一點尷尬、不對勁了,她面無表情地向天秤點了點頭,說道:“可以。”

嗯?什麼可以?天秤愣了一下,她都忘記自己的上一句話是什麼了。

莉莉絲緊跟著說道:“可以。”

說完,她用桌下的腳丫,偷偷地踢了一下阿貝絲的小腿。

“啊?!啊……”阿貝絲猛然驚醒,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可、可以。”

其實,思緒萬千的阿貝絲也不知道什麼可以,但是大家都說可以了,那麼她也跟著說唄。

反正,偉大而崇高的晨曦女神肯定是沒有錯的……不不不!我現在信仰的是,更為神聖而尊貴的永恆與黑暗之主。阿貝絲把懷裡的雕像抱得更緊了一些。

天秤回憶了一下,倒是想起了自己的上一句話,她好像建議大家各講一個故事了。

“……可以。”暮夜女神和自然女神對視了一眼,也一同無奈地答應了下來。

二對四不太明智,雖說她倆不慫,但是茉莉畢竟還在一旁呢,不能留下太糟糕的形象。

暮夜女神和自然女神氣壞了,也因此而更加敵視晨曦女神了。

真是個熊大無腦的傢伙!她怎麼能是三女神之一呢?!腦子都長角上了嗎?她難道不知道誰才是最大的敵人嗎?

想了想,暮夜女神看向了天秤,又補充了一句:“您先講一個故事吧。”

“……好。”

不明就裡的天秤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下來,用毫無波瀾、沒有感情的語調,講述了一個“銀杏射日”的故事。

就是前段時間,銀杏把「冥界」的太陽滅了的那件事。

天秤的口語表達能力本就不怎麼樣,更不會講故事,她能把一個很有趣的笑話,說得沒有那麼有趣,所以待她講述完後,在座的各位也只感覺到了無聊。

阿貝絲倒是有一點震驚,也有一點不敢置信,在她看來,把太陽滅了的這件事,聽上去非常不可思議,但是她沒有表現在臉上,也沒有主動去詢問什麼。

見到大家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跟著自己一起吃東西,天秤產生了一絲挫敗感,她看向了晨曦女神,說道:“您講一個吧。”

不知不覺間,天秤對晨曦女神多一絲莫名其妙的好感,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一絲源自於善意的好感,但是暮夜女神和自然女神,卻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一點。

二女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傳遞著旁人難以理解的資訊。

“好。”晨曦女神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上個月,我應茉莉大人所託,創造了一位能在太陽上生存的生靈,把她送到了「冥界」,讓她守衛著「冥界」的太陽。”

聽上去,晨曦女神的故事是順著天秤的故事往下講的,而且,她不僅把這份無聊延續了下去,還青出於藍了。

見晨曦女神說完那句話後,遲遲沒有再開口,天秤問道:“然後呢?”

“完了。”

“嗯?沒了?”

“嗯。”

“……行吧。”

天秤本以為,晨曦女神只是剛交代了一下背景,沒想到,她是把故事全講完了。

天秤拿起了一個橘子,一邊無奈地剝著,一邊看向了莉莉絲,意思不言而喻。

莉莉絲想了想,開始講述起了當今的世界格局及形勢。

她平時除了修煉以外,也不關注別的什麼事兒,自從天秤擁有了《生死簿》以後,她都不與美夢和噩夢接觸、為最高裁判所提供相關的證據了,所以只好說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莉莉絲原本以為,自己的話題應該能夠引起大家的討論,因為她發現,很多智慧生物都喜歡討論國際形勢,卻又討論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可惜的是,在座的各位與一般的智慧生物不同,這種話題並不能引起她們的討論,三位女神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阿貝絲倒是想發表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忍住了,她覺得,在神明們的面前,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觀點和看法,可能會讓大家感覺很愚蠢、很幼稚,所以還是別丟那個人了。

這種心態就像是,一名什麼貴族禮儀都不懂且不自信的平民,生怕在一群貴族老爺們的面前出醜,引起嘲笑一樣。

沒有引起共同探討,這種話題就會顯得十分無聊,莉莉絲從人類互助聯盟,講到了亞人同盟。(以綠獸人、棕獸人、矮人、高山巨人等非人類,卻有著人類外貌或生理特徵的短生種智慧生物,共同組成的同盟,成立於人類互助聯盟後,總部位於永恆之地。)

又從亞人同盟,講到了精靈聯合帝國。(以傳統精靈、半精靈、血精靈、月光精靈、暗夜精靈、德魯伊等精靈,共同組成的聯合帝國,成立於亞人同盟後,總部位於永恆之地,初代精靈女帝為現任精靈女王,也就是自然女神。)

最後,莉莉絲又說起了統治著整個海洋、目前沒有與任何種族結盟的娜迦王國,並且詳細講述了娜迦王國有多麼強大,以及對於上述三大同盟有多麼重要?

她始終沒有談起黎明之地,更沒透露血族以後會怎麼發展?

天秤覺得,莉莉絲可能是不知道。

莉莉絲的“長篇論文”讓圓桌上的氛圍變得更加無聊與嚴肅了,她所講的東西,聽起來比天秤和晨曦女神的故事還要無趣。

還好,接下來的阿貝絲力挽狂瀾,拯救了越來越不可救藥的第三屆茶話會。

小丫頭講述了一個“白玫瑰老師、奧麗弗與小牛”的故事,故事雖小,故事中的人物也沒有銀杏強大,更沒有發生動不動就滅個太陽,或者是建立一個龐大的同盟之類的事情,但是卻意外的有趣,最起碼天秤蠻喜歡聽的。

要說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阿貝絲在講述時,有一點磕磕巴巴,但正是由於這一點,反倒證明了,她的口語表達能力不錯。

據阿貝絲所說,奧麗弗與金(小牛的名字),也被白玫瑰老師透過一種隱秘莫測的手段,變為了偽惡魔,擁有了漫長的壽命。

不過,她倆與阿貝絲卻不同,阿貝絲的外表更像是惡魔中的魅魔,比較擅長魔法,尤其是夢境魔法,而奧麗弗和金,則更像是惡魔中的大惡魔。

大惡魔是一種頭上長著一對類似於牛的猙獰尖角,有著極其發達的肌肉,以及酷似蝙蝠翅膀的惡魔。

與魅魔相比,大惡魔不太擅長魔法,但是它們的身體力量卻很可怕,不懼嚴寒,不畏岩漿,不怕刀砍。

讓阿貝絲稍感遺憾的是,金的智力不太行,連話都不會說,只會“哞哞”低叫,奧麗弗與她相處時,發生過很多既讓人感到好笑、有趣,又讓人倍感無奈與心酸的笑話。

莉莉絲安慰了她一句,說身體也是會影響到靈魂與智商的,只要金現在的身體沒有問題,那麼以後也是會變聰明的。

阿貝絲其實知道這一點,白玫瑰老師和她說過一次。

不知是出於什麼顧慮,哪怕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阿貝絲也沒有詢問大家,白玫瑰老師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只是講述了一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小故事,講的不夠連貫,但卻有趣。

這也讓她的形象在天秤的眼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阿貝絲雖然弱小、年輕,但她無疑是今晚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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