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個有意思多了,去了你們就知道了。”

沈衡既然帶白嬌嬌去,那普通的地方自然是不行了。

三人走了二里地,又坐了大概半個鐘頭的一趟車,才到了沈衡口中說的市場。

在街頭,楊風林就又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昨天晚上沒休息好,這口氣他差點蹶過去。

“這邊都是小商販,但是各賣各的很有意思。”

跟昨天的商場不一樣,這邊攤位最多是個巴掌大的門店,更多的是一眼看過去就是緊緊挨著的小攤,連個門頭都沒有。

但上頭的東西,可就有意思了,幾乎一條街都沒有重複的,即使品類相同,卻也是百花齊放,上面的商品並不相同。

楊風林像是瘋了,挑挑這個挑挑那個,摸了摸兜裡的錢,不知道自己兜裡這八十塊錢能不能好使。

他蹲在一個賣小雜物的攤邊上,看中了個綠漆鐵皮小青蛙,擰一下能蹦好遠,他馬上就愛不釋手,拿了個兩個在手上,一直摩挲著。

攤主伸出一隻手:“五毛錢一個。”

楊風林一聽這也太便宜了,馬上準備掏錢,沈衡在一邊道:“五毛錢一對。”

那攤主看楊風林是個二傻子,就想把價格往高裡報一報,眼看著他都要掏錢了,結果來了個黑臉男人。

他不敢惹,只好道:“看這個小夥喜歡,拿走吧,拿走吧。”

楊風林一聽,還有這好事,馬上分了一個給白嬌嬌:“姐,這個給你。”

白嬌嬌哭笑不得接下:“行。”

“再饒一個雞毛毽吧。”沈衡從攤子上頭挑了一個雞毛比較茂密的毽子拿在手上。

就這樣,這攤主也不能虧本,可攤主卻道:“這哪行啊,這鐵皮青蛙的成本價就是五毛錢了,我說我開門擺攤,不掙錢總不能倒賠吧?”

“不行拉倒,我們不要了。”

沈衡把雞毛毽子放下,又把楊風林手裡的鐵皮青蛙給拿了下來。

“哎,你這小夥怎麼這麼急脾氣。聽你們口音是外地人,這樣吧,你們來株洲一回也不容易,這個雞毛毽子,就當我送你們的,下回還來株洲玩啊!”

這攤主自說自話自己給自己打了圓場,沈衡這才掏錢。

該花花該省省,楊風林目瞪口呆:“這......”

他什麼時候見過講價這碼事,那不都是百貨公司標多少錢,就得交多少錢嗎,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一分錢也不能差。

沈衡把那雞毛毽子也塞到楊風林的手裡,楊風林穿著立整的軍裝,頂著一張三四十歲的臉,一手拿著鐵皮青蛙一手拿著雞毛毽,要怎麼不和諧就有怎麼不和諧。

他見白嬌嬌在憋笑,就把兩樣東西揣兜裡了,還道:“這條街也太便宜了,照這麼看,我兜裡這八十塊錢能買下這條街啦!”

他突然又開朗起來,白嬌嬌還是沒憋住笑。

白嬌嬌在一邊的紐扣攤停了下來:“這釦子不錯,回去給小石頭縫個小褂子。”

“這盤扣都是我自己一個人釘的,用料和質量都是最好的。小妹,你是回去自己做衣裳啊。”

“啊,是給我兒子做的。”

“哎呀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都有兒子了,小妹妹,你看起來就十幾歲大啊。”

這攤主有些誇張,把沈衡氣夠嗆:“她十幾歲,我多少歲?”

攤主本來想說些奉承話,沒想到沈衡生氣了。

白嬌嬌拉了拉他:“衡哥,咱們一塊挑吧。”

白嬌嬌撿了幾個顏色鮮豔的紐扣,放到手裡交給攤主,這攤主利索地給算了賬,趕緊送走了這兩尊大佛。

“衡哥,人家誇我你也生氣啊。”走了之後,白嬌嬌小聲湊在沈衡耳邊揶揄道。

“她說你不像我媳婦。”

這是沈衡不能忍受的,白嬌嬌聽了也不知道回什麼好了,楊風林在一邊閉著眼:我聽不到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這倆人也太膩歪了。

這個小攤街的樂趣,不在於花錢,而在於花最少的錢,可以買最多種類的破破爛爛。

楊風林昨天在商場裡花好幾百買了一塊表,在這兒的小攤的電子錶十塊錢一個,看起來還特別的高科技。

他手上那塊兩百多的表一下子就不香了,楊風林給摘了揣兜裡,拿著十塊錢的表在手上不斷比劃。

他還道:“早知道有這麼好的表,昨天在商場就不買了。我得給我爹還有爺爺一人買一個。姐夫,你要不要,你要的話也拿一塊,記我賬上!”

沈衡:......

“我就不要了,你給姥爺還有舅舅買就行。”

他挺想跟著去看看,楊老爺子收到這麼一塊表,會是多麼精彩的表情,楊長平是會哄小孩子玩,還是會一腳把他踹出十里地。

白嬌嬌看楊風林正在興頭上,也不好意思潑他冷水,對那攤主道:“就拿三個吧。”

“我們拿三個,便宜一點。”楊風林學著沈衡的腔調,跟人家講價。

“行,那就給你便宜兩塊錢,二十八。你們外地來的吧,這貨可就我這一個攤有,我這可是大折扣了。”

便宜了兩塊錢,楊風林比當爹了還高興。

楊風林看著手上十塊錢的電子錶,十分得意。

他們三個人在這一條街上,花點小錢,買點小樂趣,確實挺有意思的。

“姐,姐你快看,那個人從那個攤上拿了好多電子錶,”楊風林偷偷摸摸跟白嬌嬌道,“他們是不是拿去倒賣的啊?”

沈衡在一邊接道:“有很多人都是來這兒進貨的,這種新鮮玩意,背到別的地方去,翻翻賣都好賣,物以稀為貴。”

不過這裡的小玩意,也不是什麼貴東西,有時候背一大包貨利潤都不夠來回車票的,所以得逃票才能上火車,這活沒點本事還真幹不了。

“姐夫,我也想揹回燕城去賣。”

沈衡:“......你趕緊拉倒吧,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兜裡那些錢夠買幾塊表的。”

沈衡實在忍不住了,他這成天給楊家看孩子呢。

楊風林一聽也是,他實際上也沒有多少小金庫,他爹從來不受賄,所以家裡也不是那麼有錢,昨天逛商場,他跟白嬌嬌借了一千塊錢都花完了,再借他回去就還不起了。

他只好打消這個念頭,重新算著兜裡的錢買東西,跟人家討價還價,還挺高興。

他們樂不思蜀,回到招待所的時候,被人家大姐叫住,說昨天被騙的事情。

一天的快樂時光,讓楊風林都覺得是上輩子的事了。

“上午派出所的人打電話來,說沒找到叫什麼蘭的紡織廠,讓你們再等等。”

“沒找到,怎麼能沒找到呢?”楊風林一上午的好心情都沒有了,他著急問道:“大姐,是不是你記錯了?”

“我記性是不好,但是既然敢跟人家公安同志說,就一定是確定的,肯定是個什麼蘭紡。”剛才這大姐,也被派出所的人這麼問過一番,她都有點惱了。

楊風林立馬道:“大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轉過身,皺著眉對白嬌嬌和沈衡道:“怎麼會找不到呢?難道她的介紹信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這招待所的大姐不願意了,介紹信要是假的,那她不就是失職嗎?這黑鍋她可不頂!

白嬌嬌想了想:“也不一定是紡織廠啊,機繡廠、服裝廠,往紡織上靠邊的都可以去查一查,不知道派出所的人有沒有想到這一點。”

那個大姐趕緊道:“對對對,你這個小姑娘還是機靈,肯定就是這麼個事兒!我肯定是不能看錯的,我都在這兒幹了多少年了,真介紹信還是偽造的,我能認不出嗎?你們趕緊給派出所打個電話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派出所去!”

楊風林聽到沒抓到小曼,他也不休息了,直接出了門。

白嬌嬌不放心地喊:“你自己去能行嗎?”

“你放心吧姐,我認識路!”

楊風林揮了揮手,頭也沒回。

“行了,他這麼大個人了,還能去派出所的路上讓人給拐了嗎?走吧,我們回屋歇歇。”

沈衡帶著白嬌嬌回屋,想睡個午覺,然後跟白嬌嬌什麼也不幹,躺一下午。

白嬌嬌一直心不在焉,實在等不到楊風林回來,她還是拽著沈衡去派出所找了。

陳警官看到他倆過來,心裡難受但沒辦法,硬著頭皮過來:“楊風林同志跟著我們的同志去辦案了,軍警一家嘛。我們會保證他的安全的,請你們放心。”

白嬌嬌一聽,楊風林還真是夠瘋的,這派出所的人也是慣著,還帶他去辦案。

她剛準備跟沈衡離開,去找個地方吃飯,迎面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李秀蓮形容枯槁,根本不像他們的同齡人,和白嬌嬌印象中的李秀蓮,完全不一樣了,以至於她一開始都沒認出李秀蓮來。

還是李秀蓮像瘋子一樣朝她撲過來,白嬌嬌在驚恐之中,才模糊辨認出李秀蓮。

“白嬌嬌,都是你,要不是你文禮他不會死!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李秀蓮汙濁的雙眼如今佈滿紅翳,像是得了瘋病,幸好沈衡在一邊把她抓住,卻被李秀蓮的指甲劃破了手背,三道血印瞬間就流了出來,沈衡連眉頭都沒皺,揪著李秀蓮的領口,另一隻手一巴掌摑在李秀蓮臉上,把她腦袋直接摑到了一邊去。

李秀蓮眼神一下放空,她聽到耳邊出現尖銳的鳴聲,腦子突然不能思考任何東西了。

沈衡撒開她,對旁邊的公安道:“你們愣著看什麼呢?”

兩邊的公安實在是沒想到,這人會當著他們的面打人,這一巴掌,別說女的了,就算是他們這種壯實男人,挨這一巴掌,都得把魂兒給打散了。

白嬌嬌抓著沈衡的手:“衡哥,你沒事吧?痛不痛?”

她端著沈衡的手,衝他的手上吹了吹。

“沒事,就擦破一點皮。”沈衡安慰道。

“你們別擔心,我們這兒有醫療箱,我拿過來給你們。你們先跟我來。”

白嬌嬌和沈衡被帶到了休息室,一會兒陳警官就送來了醫藥箱。

“我給你包。”白嬌嬌開啟了醫藥箱。

“你會包嗎?”沈衡看著白嬌嬌因為擔心,皺在一塊的小臉,心裡美。

“我當然會包了。”

白嬌嬌一邊給沈衡消毒,一邊罵那個李秀蓮:“李秀蓮是真的瘋了,於文禮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真是沒有人怪開始胡咬人了。”

“我上回看見她的時候,她也罵我來著。”沈衡都懶得說。

他看向在一邊站著的陳警官:“不是,於文禮那個案子,到底怎麼回事啊?殺人犯抓著了沒有,怎麼什麼動靜都沒有。”

聽沈衡問,陳警官便道:“哎,說起來這李秀蓮也是可憐,那個於文禮的死是因為另外一個女的,跟人家爭風吃醋讓人家給攮了。這也是剛結案的,這李秀蓮,今天就是過來簽字結案的。”

“看吧,我猜的沒錯吧。”沈衡衝白嬌嬌還挑了挑眉。

白嬌嬌給沈衡上藥正認真,看著沈衡這幸災樂禍的樣子,都想敲他腦袋。

陳警官卻繼續說道:“這還不是最有意思的呢,最有意思的,那個女的,就於文禮出軌的那個女的,還懷了於文禮的孩子,大著肚子來派出所指認她丈夫,結果讓李秀蓮一把給人家推流產了。”

“那為什麼沒把李秀蓮給抓起來?”沈衡不願意了,這些派出所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陳警官道:“你瞅那李秀蓮都那樣了,我們怎麼抓啊。說到底她這事也是受害者,這株洲人多,你來這兒做買賣你知道,我們看守所都抓滿了,這種事民不舉官不究,於文禮出軌那個女的不追究李秀蓮,我們也就沒管。”

沈衡揚了揚手上的傷:“她不舉,我舉,你趕緊把她抓起來關兩天。”

“沈衡同志,你剛才打人家,下手也不輕啊。”

一邊是瘋婆子,一邊是流氓,陳警官是不想斷他倆的案子。

白嬌嬌卻道:“衡哥打她那是正當防衛,這事還得說是你們失職呢,這是什麼地方,是派出所,你們竟然讓她在這兒發瘋,還沒攔住,要不是衡哥,她撲到我身上,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舅舅怕就不是打個電話傳個信過來這麼簡單了。”

白嬌嬌從來不拿楊家的權勢壓人,但今天沈衡受傷,她心中也不舒坦。

陳警官汗如雨下:“白小姐,這事吧,行,我去請示一下我們領導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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