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方清嶽之死傳入紀家,整個紀家上下再度陷入了慌亂之中。

這日,紀穆卓和夫人宇文氏撇下大房喚來二房最親近最得力的子嗣們坐於自家內堂中議事,巡視著子侄們便是一頓當頭怒喝:“究竟是何人用心如此歹毒,想要置我紀家上下於死地?”

紀容恆此時心裡最為壓抑,就因為當陽郡郡監夏淵的死,自己不僅被剝去了青禾三州的軍務,連親事也岌岌可危。

他憤怒的拍了拍一旁的茶几,厲聲吼道:“要是讓我知道了背後之人,我定要將這人扒了皮不可。”

“事已至此,容恆哥哥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紀宛盈不滿的癟嘴:“當務之急該是想應對之策,大房的叔父因隱沒唐、楊兩家查抄田地一事雖是被貶為庶人,可岑安哥哥卻補了叔父的官職,還加封公爵,眼下皇帝哥哥雖然讓大將軍看守咱們紀家,卻並未苛待上下人等,可見皇帝哥哥還是忌憚著咱們紀家的勢力。”

頓了頓,她面向祖父祖母,又接著道:“倘若讓皇帝哥哥下定了決心,那想要再保全紀家可就不是易事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老夫人,宇文氏深以為然的頷首道:“這一家上下還是宛盈是個看得透徹的,你們一個個都為懷書之事對新帝感恩戴德,殊不知他早已開始著手對付咱們紀家,否則也不會秘密讓廷尉大人前往檀州。”

“哎,樹大招風,誰讓咱們紀家如今已成為眼中釘肉中刺呢。”

紀穆卓望向子侄們,感嘆著問道:“容恆和大家現在有何主意?”

紀容恆與眾人皆一臉茫然的陷入了沉默,唯有紀宛盈開始了高談闊論:“既然皇帝哥哥懷疑我們紀家有謀反之心,那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二叔父在檀州舉事......”

“住嘴。”

聽著這話,紀穆卓對於這位向來疼愛的孫女頓時沒了好臉色:“我紀家世受皇恩,豈能行此不忠不義之事,如此如何對得住歷代先帝的厚恩,更是要將我紀氏滿門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遭萬世唾罵。”

“祖父所言甚是。”

紀容恆也緊跟著說道:“陛下推新行政,雖說許多條款的確有些苛刻,可念及我紀家的功勳,三叔父犯下如此重罪也未牽涉滿門,足見陛下對我紀家的皇恩浩蕩,這個時候不思悔改反而存有異心,豈不正中他人下懷,自掘墳墓?”

“真要說起來都是那位皇后從中作梗。”

宇文氏恨恨的發洩道:“自打她入京,先是蠱惑皇帝不設六宮,就連老祖宗也偏袒她,如今又唆使新帝要拿各大士族開刀,依我看,夏淵和方清嶽的死就是各大豪門士族對新政的不滿。”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了堂中眾人的共鳴。

“夫人不說我還未察覺到。”

紀穆卓目光狠厲的拍了拍茶几:“這倒真是提醒了我,皇后出身寒門,自是不願意看著我們這些高門子弟凌駕於她楚家之上,費盡心思的想要剷除各大豪族無外乎是要為她楚家鋪路,實在是用心險惡。”

說罷,立即對子嗣們吩咐道:“容恆,你與你幾位哥哥立即聯絡各方朝臣請旨進宮,彈劾皇后,定要懇請陛下廢除這位專橫跋扈的婦人,還各大士族一個公道。”

“祖父,依孫兒對皇后的瞭解,她該不至於如此。”

紀容恆心中充滿顧慮:“孫兒和皇后接觸也算有些時日了,她向來都是公私分明的,對待國丈大人一家也是極為苛刻的,從不允許國丈家人以權謀私,就連陛下賞賜皇后都是極力勸阻,楚家的那位贅婿至今都還在各地行商,

憑著陛下對皇后的恩寵,她若想以權謀私,為孃家人在朝廷謀份差事可不是難事呀,更別說皇后將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都貼補到了朝廷賑災的款項裡,如此豁達之人怎會存如此惡毒的心思。”

“知人知面不知心。”

紀宛盈冷笑道:“容恆哥哥天生就是個實性子,難道不知道最毒婦人心的道理,皇后嫂嫂如今雖是母儀天下,可心底裡卻比誰都清楚,憑著她楚家的門第,京中隨隨便便一戶人家的女兒入了宮都能分了她的恩寵,所以她才千方百計的想要扳倒各大世家大族,來穩固她自己和我那幾位侄子的地位,母憑子貴嘛,若是分了寵,她膝下子嗣能不能再得恩寵就難說了。”

“宛盈你這孩子不愧是在長公主和老祖宗跟前長大的,當真是聰慧。”

宇文氏對孫女這番話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紀容恆:“你呀還得跟著宛盈好好學學,別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就聽你祖父的,快些聯絡各大士族入宮。”

想了想,她又立刻搖頭道:“罷了罷了,新帝和你們這些小輩沒一個靠得住的,還是老身親自入宮求老祖宗,你們也跟著一道去,讓皇帝納妃老祖宗不肯管,但老祖宗總不至於眼睜睜看著她一手提拔的這些忠良之後遭了陷害吧。”

迫於長輩的威懾,紀容恆也不敢再辯駁,只好順從下來。

“你大房的叔父和族長就不必再知會了。”

紀穆卓冷靜的分析道:“懷書剛剛受貶斥,怕也是驚魂未定,讓他們緩緩,這件事情就讓咱們二房來做主吧。”

“是。”

紀容恆應了聲,便匆匆忙忙出門向守衛們請示入宮之事。

......

臘八節這日一大早,楚南梔備了臘八粥親自送到養心殿,看到林錦驍這些日子因紀家之事神容憔悴了不少,一邊將粥遞到他手中一邊勸慰道:“事情總是慢慢解決的。”

眼看著年節將近,宮裡卻無半點過節的喜慶,林錦驍接過粥毫無食慾,雙目無神的放到一旁,握住楚南梔的手心,淡淡的說道:“臨行前,我一再叮囑方清嶽,讓他謹慎些,不曾想還是沒能保住他性命。”

對於方清嶽的死,楚南梔也倍感痛心。

結合種種跡象,她甚至也不相信這傢伙是死於突然的火災。

可因為幾位官員的死,如今敢前往檀州傳旨的人都尋不出,楚南梔此時能夠深深的體會林錦驍內心的苦楚。

她對紀懷章並不算了解,只是讓她感到不解的是,如若此人果真有通天的本領,那林言君手中花名冊之事和紀家秘密豢養眾多部曲的傳聞又是如何傳入京中的?

這人能殺朝廷廷尉史魯桓,明知夏淵手中握有他的把柄,又怎會輕而易舉讓夏淵回京,之後才選擇下手?

這一切都顯得有些蹊蹺。

“讓我去吧,我替你去一趟檀州。”

望著滿是惆悵的林錦驍,楚南梔主動要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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