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林淵聽得一愣,倒不知如何再去反駁她。

楚南梔冷冷的笑道:“她們若是有什麼冤情,那自有縣衙的父母官替她們伸冤,我就一介村裡的閒婦,既沒有得罪她們,也不是縣衙的官吏,她們喜歡跪在縣衙門前我也沒辦法阻止呀。”

面上雖然顯得很淡定,不過心裡對那對母女真是恨得牙癢癢,果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簡直是沒將林錦驍這繼子當人看。

他落難時一家老小都來踩他,如今他剛剛上任又去噁心他,看來是見不得他過一天舒心日子呀。

誰攤上這樣的後母和兄妹誰都要倒黴。

好在不久後就能拿到和離書,他家裡那堆糟心事與自己沒任何關係,只要她們不來招惹自己,自己也不想再去湊什麼熱鬧。

想到林錦驍上次請族長來解決陳氏母女的事情,她也漸漸意識過來,小白臉如今應該已經有了態度,並無需自己操心。

所以當下就抱定了他自己的家事讓他自己解決的心態。

柳芸卻再也按耐不住,生怕女婿吃了虧,立刻對楚文畢吩咐道:“孩兒她爹,你趕緊去隔壁把牛車借來,我們陪著大梔進城看看,要是那陳婆子今日敢再為難女婿,我定是要和她拼命。”

“不用這麼麻煩。”

林亭臻意味深長的瞥了眼三叔林淵,笑望著柳芸楚文畢夫婦,溫和的說道:“親家要進城去,就坐我家的馬車吧,天也不早了,馬車快些。”

柳芸點了點頭,又對楚南梔吩咐道:“大梔,你快收拾收拾,我去將燉好的湯盛好,咱們就出發。”

楚南梔瞧著柳芸心急如焚的神情,也不知該如何去勸說她,橫豎這婦人現在心心念唸的就是她那女婿,恐怕想要讓她置身事外已不可能。

至於和離的事,還有關於林錦驍那紙賣婚契書想必眼下提及就更不合適了。

想了想,她只得依從下來,去樓上給四胞胎各自收拾了幾件衣物,又叮囑柳舒陽和楚家姐妹照管好自己的魚苗與樓上的虎寶,之後帶著四胞胎陪著柳芸夫婦坐上林家的馬車,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往縣城方向行去。

......

斜陽映照天邊,天色已漸漸臨近傍晚,蘆堰港的縣衙外此時正圍滿了不少看熱鬧的閒人,目視著石獅子旁跪著的三名女子開始評頭論足。

為了看這場熱鬧,有人自打這三名女子跪來此地之時就守在了衙外,見著老老少少的三人跪了大半日,也沒人出來搭理,便開始有人不滿的暗罵了起來:

“看來新任縣令是個狗官呀,上任第一天裝模作樣的開衙辦案,卻又不受理冤案。”

有人實在看不下去,鼓起膽來湊到婦人們跟前小聲提示道:“各位娘子,你們若是有什麼冤情就去敲鳴冤鼓呀,幹跪在這裡也於事無補的。”

三人只是面面相覷了一眼,也不去搭理熱心的民眾。

遠處的茶樓裡,蔣學屹正端坐在離縣衙視野最開闊的位置,靜靜的注視著衙前所發生的一切。

今日第一遭上任,他本想留在縣尉府好好樹立官威,不曾想被戚家的秦管家秘密叫到了這裡來看什麼熱鬧。

他有些不滿的嗑了幾粒瓜子,陰鬱的眼神狠狠瞪了眼一臉狡黠的秦管家,語氣冷幽幽道:“那門前跪著的是何人?”

秦管家唯唯諾諾的答道:“大姑爺初來本縣還有所不知,那三人呀正是新任縣令林大人的母親和妹妹、弟媳。”

“母親?”

蔣學屹困惑的扭頭看向他。

秦管家補說道:“是繼母陳氏,前陣子他那親生的兒子林錦鴻被林縣令的娘子告入大獄,這母女幾人也被林氏一族清理出族譜了。”

“哦?”

蔣學屹終於來了興趣,急聲道:“何故遭來此等橫禍?”

“聽說是入室行竊,而且還是慣偷了。”

秦管家殷殷的說完,蔣學屹就沒好氣的拉下臉來:“那不是罪有應得的,秦管家,你是嫌本官太閒了是吧?”

“大姑爺,這繼母也是母呀。”

秦管家不緊不慢的提醒道:“我朝以孝義治天下,這家醜不可外揚,陳氏母女即便再有過錯可偷的是她自己兒子家裡的東西,總不至於被送官甚至是逐出族去呀。”

“可據本官所知,陳氏這位繼母待林大人好像並不親厚吧?”

蔣學屹抿著唇角哂笑道。

“那不過是謠傳,大姑爺可別誤信了。”

秦管家神情愜意的侃侃言道:“古語有云,繼母如母,陳氏乃林亭書堂堂正正續絃過來的掌家娘子,不論是當初的原配還是她這繼室,那都是嫡母呀,在律法上同樣享有對所有子女的教令權、主婚權和立繼權,

他們母子二人有些矛盾也不過是因為當年林大人的親事生了些嫌隙,可要細究起來,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陳氏的決定也是合情合理的,並無太大過錯,

再說母憑子貴,陳氏好歹是將林大人養育成人,自該享有繼子的贍養權,林大人也同樣有孝順奉養繼母的義務和責任,如今林大人榮任五品縣令,陳氏本該跟著誥命加身,可這林大人不但不敬繼母,還讓繼母長跪於縣衙前,這有悖孝悌仁義之道呀。”

聽到此處,蔣學屹終於露出一臉頓悟的神情,頷首道:“你這樣說倒是有些道理。”

“大姑爺若想扳倒林錦驍,眼下可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呀。”

秦管家拱手諫言道:“大姑爺若拿今日之事大做文章,參他個不孝的罪名,不管他是有兩榜功名加身也好,還是有聶老、常老袒護也罷,必定能讓朝廷革去其功名,讓他成為咱蘆堰港最大的笑柄。”

任秦管家說的頭頭是道,蔣學屹卻不慌不忙的擺了擺手,手裡捏著粒瓜子在嘴邊反覆的細細摩擦,眼見著縣衙裡幾道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出,隨後露出一抹陰森的笑意:“不急,不急,先看看再說。”

......

林錦驍拄著柺杖,在常延珏、聶懷安的陪同下從內堂走了出來,遠遠的見著跪在門前的陳氏母女和周圍圍觀的人群,心底的怒氣再度油然而生。

常延珏、聶懷安瞧著這陣勢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如若不是看在林亭書的份上,他們恨不得提著手裡的柺杖,將這母女幾人狠狠的痛打一頓才能解心頭的怒氣。

聶懷安斜倪了眼面色陰沉的師徒二人,重重的拍了拍林錦驍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大郎,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別去和她們一般計較。”

“嗯。”

林錦驍輕應了聲,拄好柺杖壓著沉重的步子向著陳氏母女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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