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眠原本以為,司明錚會暴跳如雷。

可是沒有。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得更加剋制隱忍。

而且,似乎也不是那種“得不到就毀天滅地”的霸總。

柳雲眠隱約有些明白雪儀為什麼絕望。

因為司明錚這樣的男人,想要他改變什麼,太難太難。

司明錚走進來後又和小白說話。

“家裡人都惦記著你,家裡到底比外面好些。等你生了孩子之後,就帶著你的……男人,一起回灩瀾山吧。你不用擔心什麼,還有我在。”

柳雲眠想,這個親哥,還是不錯的。

不過小白也很堅決。

她說:“哥哥,等孩子大了,我會帶他回家探望。現在……二郎要備考,怕是沒有時間。”

司明錚喉結動了動,有些隱忍模樣。

柳雲眠想,大概他想罵妹妹,為什麼會選中這樣一個沒出息的男人。

但是他到底沒有當面口出惡言。

過了一會兒,陸辭扶著柳厚一起回來。

柳厚笑道:“原來是親家舅爺來了。”

司明錚面無表情。

他始終覺得妹妹是被誘拐的。

小白在柳家,或許是一直以活潑開朗的模樣示人。

但是在灩瀾山,包括在親哥哥面前,都是強勢的。

她見狀冷聲道:“哥哥或許不認識,這是我公公。”

雖然她也說其他的,但是語氣中的森然冷意,已經讓司明錚明白,她很生氣。

她在警告他,不要讓她婆家人下不來臺,那是讓她為難。

司明錚知道這個妹妹吃軟不吃硬,面色微緩,勉強拱了拱手,算是回應。

小白還想說什麼,卻被柳明義輕輕捏了捏胳膊。

眾人一起坐下,柳厚彷彿沒有察覺到司明錚的不虞,還是樂呵呵地跟他寒暄。

柳厚為成親時候沒找小白孃家道歉。

小白道:“那是我的主意。灩瀾山本來也不和外面來往,這些事情,我都和哥哥說了,您不用歉疚。”

司明錚皺眉聽著她胳膊肘往外拐的話,胸口起伏,看得出來,是在極力剋制情緒。

因為他不熱絡,柳厚很快也有些尷尬。

小白又道:“哥哥,你這次進京不是還有事情嗎?要不,你先去忙?”

這就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

司明錚臉色更難看,終於沒忍住:“依依!”

你不要不知好歹!

小白對於他將要翻臉的樣子,彷彿毫無知覺,淡淡道:“哥哥今日若是能住一夜,自然最好。我們兄妹許久不見,好好敘舊。”

這只是他們兄妹的癥結,不要給柳家人甩臉子。

柳家人,不欠他什麼。

兄妹相見,他說從前的事情,小白忍不住落淚。

可是如果他想羞辱柳家的人,那她就得站出來。

柳明義笑道:“咱們是親戚,大哥又千里迢迢而來,無論如何都要住下的。我讓人去定席面了,晚上咱們一起好好熱鬧熱鬧。”

他自然知道小白對自己和家人的維護。

可是他同樣也不捨得她和親人針鋒相對。

司明錚留下吃了一頓飯,不過沒有留宿。

臨走之前,他口氣硬邦邦地道:“若是將來柳家沒有容身之地了,你回家。”

小白聽了這話又生氣了。

她懷著身子,柳家的人都寵著縱著她,結果自己親哥哥,如此下她的面子。

不是說她在柳家沒有容身之地,而是說柳家沒有容身之地。

那什麼意思?

詛咒柳家倒黴?

這話柳家的人,哪個聽了不想上前撓他兩把?

他這是唯恐自己在婆家過得太好!

正當她要說什麼時,就聽司明錚繼續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們柳家好自為之。”

說完,他就拂袖而去。

柳厚尷尬地笑道:“親家舅爺,真,真是個直爽的人。”

他能怎麼說?

總之,還是自家理虧,所以被親家甩甩臉子,不算什麼大事。

柳雲眠回去之後,自然先安慰雪儀。

雪儀卻強打精神道:“夫人,奴婢沒事。”

“有事也正常。”柳雲眠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曾經真正放到過心上的人,現在心潮起伏,不丟人。哪怕回頭草,只要你願意……”

“不。”雪儀緊咬朱唇,眼中淚花閃動,“沒有回頭,奴婢沒有想過回頭。”

她感謝柳雲眠的體貼。

柳雲眠是在告訴她,倘若她後悔了,可以回去。

不,她不後悔。

只是正如柳雲眠所說,她也真的愛過。

司明錚,是她全部的青蔥歲月。

自以為的那些平復,在見到他的瞬間,就明白都是自欺欺人。

其實當初她就明白,在司明錚面前,她毫無抵抗能力。

所以她選擇他不在的時候離開。

她瞭解司明錚。

那個男人很驕傲。

她已經用最決絕的話把他氣得說不出來話,他不會回頭了。

“夫人,”雪儀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陷入回憶中難以自拔,“司明錚,是個很厲害的男人。他不會隨隨便便開口——”

“你的意思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句?”

柳雲眠到現在,也對那句話感到心裡不舒服。

誰會殃及柳家?

說的難道不是侯府?

難道是暗示陸辭會出事?

柳雲眠不願意聽,但是她又覺得,司明錚不至於為了發洩心中不爽而撒謊。

——他沒必要拐這麼大的彎。

雪儀點點頭。

她也擔心說的是侯爺。

“……尤其現在,侯爺身處風口浪尖。”雪儀道。

“嗯。”柳雲眠點點頭,“我回去提醒一下侯爺。你別胡思亂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雪儀看著廊下站著的陸辭,知道他是在等柳雲眠,便不再多留,行禮後退下。

回屋躺下之後,柳雲眠問陸辭怎麼看待司明錚的說法。

陸辭道:“似乎說了什麼,似乎又什麼都沒說。他擺攤算卦,我看是能騙幾個錢的。”

柳雲眠被他逗笑。

“既然有精力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伺候相公。”陸辭咬著柳雲眠的耳垂,大手已經分開了她的膝蓋……

與此同時,雪儀心事重重地出去倒了洗腳水,回來就覺得不對。

屋裡進來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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