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嬛有些澀然。
他們都長大了，又不是像小孩子過家家那樣，想今天跟誰走就跟誰走。
未來的人生裡，每選擇一條路，都得為之負起責任。
後來她想了想，道：“眼下我還只是從鄉里搬到了鎮上，還沒見過外面更廣闊的世界，但你總得讓我一步步來吧。興許以後我會去到你所在的地方，但絕不是現在。”
蘇羨無言，微微仰頭看著暗淡夜色裡依稀的屋頂輪廓。
他並不意外會是這樣的結果。
所以他以前不提讓她跟自己走這事。唯有上次，這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蘇羨道：“你這話，我可以認為你沒有在拒絕我麼？”
霍嬛道：“我拒絕你的提議，但我不拒絕外面的世界。”
蘇羨道：“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
霍嬛好笑道：“那過幾年再說吧。”
蘇羨道：“沒有過幾年，只考慮到明天中午。”
霍嬛不由轉過身來面向他那邊，挑眉道：“阿羨，以往可不見你這般蠻橫的啊。別以為你現在長得比我高了就可以替我做主了，你還是比我小，是我弟弟。”
她話裡似乎別有深意地在提醒著他什麼。
第二天早上，霍嬛與蘇羨用過早飯以後，霍嬛得去鋪子裡，便把乾糧交給他，道：“阿羨，我就不送你啦，你一路平安。”
阿羨沒什麼表示。
只是臨近中午的時候，他果真照他昨晚說的，尋到霍嬛鋪子裡來了。
霍嬛出鋪子門前時，就見他牽著馬，一身深色衣裳，襯得人挺拔又肅淡。
蘇羨站在陽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看著她，道：“我來問你的答案。”
霍嬛嘆口氣，道：“昨晚不是與你說清楚了麼？”她想了想，歪頭笑睨著他，玩笑似的又道，“你莫不是見我一人在這裡孤苦無依，所以可憐我？”
蘇羨認真道：“不是可憐你。你跟我走，其他的一切，包括你以後想做任何事，我都不會干涉你。”
只要她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就夠了。
霍嬛依舊笑著，還是對他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天，道：“時間已經不早了，阿羨你快出發吧。”
她眼底裡壓著情緒，抬頭望天時不讓他看見，又淡然自若地道：“你能大老遠地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你應該很忙，往後不必勉強自己跋山涉水奔波這麼遠，我可以還像以前那樣給你寫信，你有空的時候回我就好了。”
那樣的話，有個精神支柱，她應該也能更積極向上些吧。
蘇羨眼眸裡亦是沉甸甸的，低低道：“真不跟我走？”
霍嬛又若無其事地看了看他，莞爾道：“真不跟你走。”
蘇羨道：“好，我不強求你，你說等幾年，我便等幾年。我等你來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也等你來我所在的地方，行不行？”
霍嬛愣了愣，好笑道：“你還不死心啊？”
蘇羨定定看著她，道：“只一點，不管幾年，你不能與人成親。”
霍嬛頓了頓，怔怔地看他翻身上馬，道：“那我真成老姑娘了。”
蘇羨手裡挽著馬韁，側目看她道：“等我及冠，你也才二十又三，不是老姑娘。我可以等你，也請你等等我。”
說罷，他揚韁驅馬前行。
霍嬛聽著那馬蹄聲，看著他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鋪子裡的人出來叫她，她方才如夢初醒，再定睛一看街上，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她不由輕笑一聲，“真是個臭小子。”
“霍嬛姐，你怎麼哭了啊？”
霍嬛詫異道：“啊？有嗎？”
她抬手一摸，才驚覺自己臉上落了淚。她皺皺眉頭，一股濃濃的酸澀襲上心頭，忽然便有些止不住了。
她又不是傻子，他的話她怎會不懂。
她只是忍不住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