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折終於捨得離了她時,發現她已經安穩地閉上眼睡著了。

蘇折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真是累到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阿嫻,好好睡吧。但願明早起來,你可以忘記那些不好的,只記得好的。”

第二日沈嫻是在雞鳴犬吠中醒來的。

昨夜蘇折給她降了燒,只是喝多酒的緣故,她還有些頭重腳輕。

沈嫻坐在床上捧著額頭緩了緩,感覺腦子裡一團漿糊,喉嚨很乾。

床邊放著一碗醒酒湯。

沈嫻看之愣了一愣,皺著眉努力回想著些什麼,最後還是端起醒酒湯一飲而盡。

她用沉澱來的田水洗了把臉,隨後就去了村子裡煎藥的地方。

原以為村裡的人都等著她去煮藥。

結果去了才發現,村民們各自分配著任務,井井有條。

鐵鍋前自有人在打理藥材,將湯藥熬煮出來。

沈嫻看見蘇折的背影,還有些恍惚。腳步在原地頓了一陣。

若不是眼下清楚地看見他,沈嫻還以為昨天傍晚時他的出現只是一場幻覺。

他很平易近人,村民有哪裡不舒服的就來找他,他便細細診治。

沈嫻隱約記得昨天傍晚他進村時,生人勿進,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眼下卻能與村民們相處得如此融洽。

村民一口一個“蘇大夫”,喚得熱情而勤快。

這樣的一個人,可以是魔鬼,去而又能一瞬間變成佛陀。

蘇折旁邊幫忙煎藥的,還有兩三個村婦。不然蘇折一人還忙不過來。

村婦定然是覺得他長得極為好看,人又沒什麼架子,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村婦還問他:“蘇大夫,靜嫻公主呢,怎麼沒見她?”

蘇折應道:“昨日太累,她還在休息。”

“啊,現在有蘇大夫在,靜嫻公主是應該好好休息。”

另一村婦又八卦地問道:“蘇大夫,你與靜嫻公主是什麼關係呀?”

其餘兩個村婦都挺想知道的,但面上還是要笑罵那村婦一句:“你怎的這麼長舌多嘴!”

蘇折思忖道:“我大概,是思慕她。”

蘇折的回答已足夠滿足村婦們的好奇和八卦之心。

又有村婦問:“那昨天看見蘇大夫與公主,怎的話也不多一句,是不是鬧矛盾啦?”

“嗯,她近來在生我氣。”蘇折溫煦如清風道。

“蘇大夫這麼好,靜嫻公主一定捨不得真生蘇大夫的氣的。蘇大夫一定要多哄哄公主,做點讓公主開心的事,那公主很快就會氣消了。”

隨後幾名村婦七嘴八舌地傳授蘇折一些哄女人的經驗。

蘇折似有心似無心地聽了一些,連連點頭:“蘇某受教。”

結果其中一名村婦不經意間一抬頭,就看見了沈嫻,連忙扯了扯身邊的同伴,道:“快別說了,靜嫻公主來了。”

鐵鍋下的灶膛裡的柴火,因著天泛著潮氣,不太好燒,一陣陣青煙從灶膛裡鑽了出來,有些嗆人。

蘇折在那青煙繚繞下回頭看,他那寡於喜怒哀樂的眼神,都只集中在沈嫻一個人的身上。

沈嫻不由想起,醒來時放在床頭的那碗溫溫的醒酒湯,應是他準備的。

他一向是可以無微不至到無孔不入。

才一走近,還來不及說上兩句話,村婦們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就藉口走開了。

只留下蘇折和沈嫻兩個人。

沈嫻在灶膛邊坐下,隨手撿了地上的柴火,放進灶膛裡。

一會兒,一隻溫潤的手夾雜著淡淡藥香,忽而伸了過來,摸了一下沈嫻的額頭。

聽蘇折道:“還好只是疲勞引起的發燒,已經退燒了。”

沈嫻怔忪,她什麼時候發燒的,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昨夜的事……”蘇折欲言又止,後輕輕一嘆,“算了,反正你也不記得了。”

“昨夜怎麼了?”沈嫻僵硬地問。

蘇折的聲音輕細地鑽進她的耳中,道:“昨夜你喝多了,對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

“不可能。”沈嫻斬釘截鐵地道,“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你做什麼出格的事。”

她自認為她和蘇折還有矛盾橫在眼前沒解決,不會像之前那麼親近他。

“可你昨晚喝了酒,喝酒以後不清醒,很多行為是自己無法控制的。”蘇折輕聲道,“大多是遵從自己的心聲。你若往後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心聲,最好就不要喝太多的酒。”

沈嫻不以為意地嗤笑:“我能有什麼心聲。”

蘇折看了她一眼:“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

後來沈嫻坐在板凳上發了一會兒呆,努力細想昨天晚上的事。

腦子裡殘存的畫面一閃一閃的,她還來不及抓住那些畫面,轉瞬就又溜走了。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完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個昨夜喝醉了。以及昨夜女主人送來的濁酒是個什麼滋味她也一概不知。

沈嫻捧著額頭,有些相當的懊惱。

突然間不知靈光一現還是怎的,她仿若聽到了蘇折在她耳邊,還有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沈嫻冷不防頭皮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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