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手一鬆,指上或多或少沾了些血跡。她隨後溢位幾下喘息,身體還沒徹底復原,胸口有些喘不上來氣,做這樣的事難免吃力。

秦如涼方才本想幫她,可是她反應極快,先一步把秦如涼往邊上推了推,使得秦如涼反倒沒有機會插手。

秦如涼抿唇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忘記逞強嗎?”

沈嫻雲淡風輕道:“你也沒好全,我也沒好全,誰來不是一樣。總歸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能應付的,就自己應付。”

死衚衕裡一片死寂。黑衣殺手個個放輕了呼吸,手裡的劍還淌著血。

方才還活生生的線人,眼下全都變成了死屍躺在地上。那為首的黑衣殺手,蒙面巾外面的一雙鷹眼直直看向沈嫻,方才不小心漏掉了一個線人,原以為會傷害到僱主,沒想到卻被她給處理掉了。

沈嫻抬眼平淡地直視著他,道:“做事要做到底,把屍體處理乾淨,一絲血跡都不要留。”

這種靠殺人賣命的人,只要有足夠的錢,就能驅使他們,才不會管這些刀下亡魂是什麼身份。這種交易相當直接,在準確的時間,準確的地點,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想來比皇帝苦心培養一批大內高手要簡單好使。

應僱主的要求,毀屍滅跡自然也是這些殺手的拿手好戲,不然不僅會給僱主帶來麻煩,也可能會給自己惹上災禍。

沈嫻和秦如涼先行離開這死衚衕,留下殺手迅速地處理屍體、清理現場。

她一邊往前走,頭頂像一層薄紗一樣鋪下慘淡的月色,今夜難得天晴。她一邊想,以後可不能再和蘇折在這死衚衕里約會了。

這裡死過人。

身後再無人陰魂不散地跟著她和秦如涼。兩人便目的明確地朝賀府走去。

秦如涼沉聲道:“沈嫻,那些人雖不是大內高手,卻也是大內的密探。而今你把他們全殺了,皇上遲早會發現。”

沈嫻若無其事道:“他是遲早會發現這些人失蹤了,可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為什麼失蹤不是嗎?今晚的所有人,一個都沒留下,也不可能會有活口跑回宮裡向皇帝告密,說是我乾的。”

“可這一批探子失蹤了,皇上很快也會派下一批探子。”

“他派一批,我就殺一批。我想看看是他人多,還是我錢多。”沈嫻幽幽道,“如不這樣做,我無法去見朝中的任何一個人,我也救不了蘇折。”

沈嫻吁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被他逼得沒有辦法了。先是拿小腿逼我,現在又是拿蘇折在逼我。我無所謂,大不了一死,等南境大軍揮師北上的時候,他也別想好過。”

一個人因為擁有得越多才會在乎得越多。可一旦她失去了,不再擁有時,便也不會再在乎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哪怕地上滿是荊棘,她也得一步一步往前走。

秦如涼無言。

或許應了蘇折的初衷,他唯今能做的,就是守在沈嫻的身邊,陪著她共同進退。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她,成全她想要做的事。

到了賀府,沈嫻留守在暗處,秦如涼先進賀府去找賀相,要賀相願意主動見沈嫻才好。

不然貿然進去,也是平添麻煩。

秦如涼沒走大門,翻牆進去的。這對於他來說十分輕鬆。

這偌大的賀府後院裡,始終如一安靜。

後來一扇後門才悄然開啟,溢位些油黃的燈火。有人出來把沈嫻接進了府中去。

沈嫻戴著兜帽,穿過賀府的庭院,來到一處院子裡。

剛一走進,賀相便迎了上來,雖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可既然沈嫻已經來了,他還是不得不請她入內。

那是賀相的書房,書房裡十分寬敞明亮。

沈嫻腳踏了進去,房中暖爐熱茶無不舒適愜意,與她滿身的寒氣格格不入。她抬手揭下了兜帽,露出一張乾淨白皙的臉。

賀相沖她揖道:“老臣見過公主,不知公主深夜前來,有失周到。”

沈嫻開口卻道:“相爺這裡可有水容我洗一洗手?”

“有的。”

書房的架子旁常備乾淨的水盆,以供賀相看書拿筆過後洗手所用。

眼下沈嫻把她的雙手泡進了水盆裡,清水被染得微微紅。

賀相這才變了變臉色,發現沈嫻的手上盡是血,“這……”

沈嫻淡然自若道:“相爺不必擔心,這不是我的血。”

“那這是誰的血?”賀相張口就問。

沈嫻悠悠道:“路上遇到一個酒鬼,不小心拿酒罐劃傷了手臂,我順手扶他一把的時候不慎沾上的。”

賀相沒再多問,只道:“不知公主前來,有何要事?”

沈嫻道:“你知道我為了誰來的。今日主審蘇大人的人是你的兒子賀放,前些日秦如涼在大理寺便吃過他的苦頭。”

賀相嘆息一聲,道:“有摺子彈劾蘇大人,誰也不知道摺子是誰遞的。況且這件事又是皇上親下命令嚴審,賀放雖是主審,恐怕老臣也無法說服他網開一面,老臣愛莫能助啊。”

沈嫻慢條斯理地用巾子拭乾了手,淡淡道:“有人一心要他死,真要是能網開一面,還能有今天這樣的場面嗎?”

“那公主此番到底是何意呀?”

“我不避諱賀放是相爺的兒子,便實話實說了,他手段毒辣,慣會用屈打成招。之前秦如涼進大理寺,便被他打得內傷重創。而今蘇大人在他手上,想來他更加不會留情。”

賀相看了看秦如涼,心中瞭然。

沈嫻道:“賀放是主審,但他也只是大理寺少卿,他上頭還有一位大理寺卿。如若賀放對蘇大人嚴刑逼供,有大理寺卿出面,能讓他收斂一點。我別無所求,只希望能靠相爺活絡一下,請大理寺卿出面,使蘇大人少受刑。”

大理寺卿與賀相同是老臣,如若由沈嫻出面,大理寺卿考慮到利害關係不一定會幫她,甚至於連見也見不到。賀相又是當朝丞相,由他出面的話,事情定然會好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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