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莫對視一眼，抬腳跟了出去。
顧莫轉身關那扇已經腐爛得搖搖欲墜的木門的時候，我抬腳追上了候大爺。
“等等！”
我一邊開口，一邊飛快的在左手掌心畫出一道靈符，朝候大爺的肩膀拍上拍去。
就在這時候，候大爺的身體卻猛的一矮，堪堪避開我拍下去的那一掌，手中木棍便虎虎生風的朝我下盤掃了過來。
木棍的來勢極其兇猛，帶起的罡風竟如利刃一般，銳意十足。
可惜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仍舊速度太慢，力道不夠。
“呵呵，操控屍體的本事不錯，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我冷哼一聲，抬手將右手上的三張靈符朝候大爺祭了過去。
一張不偏不斜端端正正貼在了他小腹上。
一掌直逼他的眉心。
最後一掌高高揚起，又朝他的頂心疾速落了下去。
三張淺黃色符紙，如同三片利刃。
“救，救命啊！警，警察殺人了！”
眼見三張靈符已經避無可避，候大爺嘴唇蠕動著喊了一聲，雙眼一翻，渾濁的眼眶裡只見眼白，身體直挺挺的朝後仰倒而去。
“想逃，恐怕也沒這麼容易！”
冷哼之間，我的腳尖輕輕一旋，人便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後。
一道纖瘦女人的地魂正試圖從候大爺的後背心剝離出來。
“既然這麼喜歡這具身體，你就給我在裡頭好好待著吧！”
我輕叱一聲，抬手間，左掌心畫出來的靈符這才“啪”的一聲直接拍在候大爺的背心上。
那道女人的地魂也瞬間被我拍回候大爺體內。
候大爺身上的三道靈符無火自燃，靈符上的符籙在火光中散發出金色光芒，如同無數道金光鎖鏈，將那道地魂緊緊禁錮在了候大爺的軀體裡頭。
女人地魂在候大爺的體內衝撞了幾下後，見無望再衝出禁錮後，也認命的不再做任何掙扎。
“顧莫，通知你們組過來收尾吧，摯愛畫廊的主人抓到了！”
我扭頭，對目瞪口呆望著我和候大爺的顧莫說道。
翻著白眼的候大爺這時雙眼也恢復了正常，目光無比複雜的望著我。
“姜蘭！”
我對上候大爺的目光，開口說道：“我應該叫你姜蘭女士吧！
你有這個功夫懊悔自己技不如人，好奇我為什麼看起來小小年齡就比你的本事強那麼多，還不如趁這個功夫，想想怎麼將你手上的財產交給你可憐的女兒和母親吧！”
顧莫正拿著結束通話的電話走過來，聽到我的話後，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望了我一眼，又望向我，不可思議的問我：“姜蘭？”
“我的確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警方會找到你這樣的人才。”
不等我回答顧莫，候大爺就開口了，發出的聲音卻是低沉的女音：“雖然我殺的那些人都不無辜，但我也知道邪術師和正道術士從來都是天生的敵人，我不恨你，只怪自己不是你的對手！
不過，謝謝你願意給我和我的家人留下體面。”
“不，你錯了！”
我盯著姜蘭的眼睛開口道：“邪術師和正道術士並非天生的敵人，而是施術者心裡的底線。
你心底的執念，已經讓你沒有了底線。”
“底線？哈哈哈哈！”
姜蘭突然仰頭大笑起來，“我到底還是看錯了你，竟然以為你跟其他所謂的正道術士不一樣，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正道術士，一開口便是所謂的底線、仁義、道德！”
“我卻沒有看錯你！”
我再次對姜蘭搖頭道：“我認識過一位真正的邪術師，他對真正壞人的性命從不手軟，但也絕不會濫殺一個無辜的好人，滅一個無辜的魂魄！
你殺的那些人，其實並不該死，他們只是背離了你心底對愛情的期許而已。
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們真的該死，那被你畫進畫裡的那些魂魄呢？他們難道也該死嗎？”
“不過是孤魂野鬼而已，我既然替他們報了仇，魂飛魄散本來就是他們該付出的代價！”姜蘭冷笑。
“他們不是被殺，而是死於命數。
他們死的時候也沒有仇恨，只有遺憾和美好的回憶！
是你，生生用畫魂術將他們從黃泉陰司拉回來，用畫魂術將仇恨種進他們心裡的，哪怕他們已經走上了投胎轉世的道路。”我盯著姜蘭冷聲說道。
“所以他們才該死！”
姜蘭不僅沒有半分愧疚，甚至因我的話而滿臉憤慨到幾近癲狂。
“他們雖然已經死了，可是他們的魂魄還在！
他們既然忘了當初不離不棄的誓言，那我就讓他們想起來，讓他們恨，讓他們也嚐嚐被愛人背叛的滋味！”
我沒有再回答姜蘭的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心底裡的執念已經讓她的思維徹底成魔。
用我們當地的土話來說就是，屎不臭她非得用棍子去挑著臭，還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姜蘭是一個既仰望愛情和誓言，卻又十分輕視愛情和誓言的女人。
我突然有些好奇，這個女人到底經歷過什麼，導致她產生了這種矛盾的執念。
我甚至有些弄不清楚，她做這一切，到底是想讓她施展邪術的物件相信愛情，還是看到人性的善變，激發心底的惡。
就在我靜靜望著姜蘭的時候，一老一小兩個瘦弱的身影走進了這片幾乎快要荒廢的住宅區。
小姑娘黑黑瘦瘦的，一張小臉雖是營養不良的樣子，卻依舊清秀靈動，臉龐紅彤彤的，滿是興奮和喜悅。
她一手牽著身邊老婆婆的手，一手拎著一個不大的紅色透明方便袋，袋子裡隱約可見裝了四個蘋果。
我和姜蘭聽到動靜扭頭望去的時候，小姑娘和老婆婆也同時看到了我們。
姜蘭望向兩人的時候，渾濁的眼中露出幾分悲傷，幾分歉疚。
“候爺爺，您家裡來客人了嗎？”
小姑娘一蹦一跳跑了過來，似乎這才看到顧莫，又朝顧莫甜甜一笑道：“顧叔叔，你也來了？是來看我和外婆的嗎？”
毫無疑問，來的這一老一小正的姜蘭的女兒和姜蘭的母親劉存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