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廠長更加心涼:聽聽,這就是陳克己下意識的回答,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蔣廠長嘆氣:“電子廠怎麼也是黃鐵礦的廠子,怎麼搬遷都不用經過您這個礦長的同意的嗎?”

陳克己苦笑:“你還不知道嗎?當初電子廠成立的時候,籤的協議是礦區不得干涉電子廠的運營。所以廠房選址這些,我都是沒權利管的。李文軍打報告客客氣氣的說是申請,其實就是知會我一聲。其實我就算不批准又怎麼樣。他該搬,還是會搬。反正電子廠交給礦裡的管理費一分也不會少。我也看開了,不管他送什麼申請上來都是閉著眼睛籤個字拉倒。”

他嘮嘮叨叨抱怨了一堆,其實跟剛才那兩個女同志說的一樣。

蔣廠長越發懊惱:萬萬沒想到,李文軍會來釜底抽薪這一招。直接放棄黃鐵礦。這塊地,現在是鐵定租不出去了。他們要是繼續租,就要白白賠上五萬塊。

還好今天給袁家村的錢,都是另外幾個廠的。

他滿頭冷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公文包。

確認鼓鼓囊囊的,那兩千塊錢還在,他才放下心來。

陳克己說:“啊,不好意思。平時沒有人可以吐槽,被你一問,我就一下剎不住車了。蔣廠長知道就好,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事,我還沒對礦裡宣佈。”

蔣廠長在心裡狂呼: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外面那幾個要是確定了這件事,會當場把我撕了。

他強自淡定地笑了笑:“陳礦長放心,我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性,不會出去亂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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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廠長從陳克己的辦公室出來,覺得自己腳軟得厲害。

他扶著牆站了站,確定自己不會露出任何破綻,才出去。

幾個廠長都下來在車子邊閒逛,抽菸聊天。其實是在觀察這邊的動靜。

見蔣廠長出來,大家掐了菸頭,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

“怎麼樣?是不是李文軍詐我們的,還是真的?”

“陳克己怎麼說?他不會也不知道吧。”

蔣廠長說:“上車再說,這裡不好說話。”

大家一聽心領神會,忙上了車,關上車門。

蔣廠長說:“陳克己壓根就沒有收到李文軍的申請。也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所以剛才那兩個人一定是李文軍派來詐我們的。”

其他人一聽鬆了一口氣,都笑了。

“就是嘛。我就說李文軍沒可能放棄黃鐵礦的。”

“呵呵,李文軍越是這樣想方設法來騙我們,越說明他重視這塊地。我們就等著他來求我們把地高價租給他們。”

“不要慌,我們還是先把我們六個廠子的合作協議給簽了。”

“沒錯,親兄弟明算賬。有了協議,以後分賬才有憑證,不至於撕破臉鬧得難看。”

有人提議:“我看這個協議就由蔣廠長來牽頭擬定。我們再商量。”

蔣廠長正在腦子裡飛快的籌劃要怎麼脫身,又不讓這幾個人去省委鬧,猛然聽見別人叫他,忙說:“好好。我來擬定。”

大家一看他心事重重,各自又在心裡打起了小九九。

“怎麼?他這是開始琢磨怎麼分錢了?”

“他這樣子,好像不怎麼高興啊。照理說,這事辦成了,他不是應該最開心嗎?”

“我怎麼覺得事情不對。難道他在說謊。”

“再觀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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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飯店,他們被帶去了奮鬥房,蔣廠長豪爽地點了一桌菜,就要去廁所了。

其中一個廠長笑:“蔣廠長是不放心我們還是怎麼的、這麼個大公文包還要帶去廁所,萬一掉到廁所裡,可怎麼好?”

蔣廠長一愣,笑了:“說的是,我真是糊塗了,應該把包留在這裡才是。”

蔣廠長出去了一會兒。

隔壁的房間進來人,然後服務員就進去打招呼了。

“陶光明同志,最近怎麼很少看到你來我們飯店吃飯啊。”

幾個廠長面面相覷。

陶光明?這不就是剛才那兩個招待所的女同志聊天說到的,那個李文軍在縣城的朋友嗎?

然後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陶光明:“嗨,李文軍那小子,忽然說要搬廠子,叫我給他在縣城裡找地,我這不是忙著幫他物色嗎?關鍵他要的地還挺大的,所以我花了不少時間去幫他找。”

五個廠長一聽,心裡立刻被千萬匹神獸來來去去踏成了荒野。

“媽的,蔣廠長果然在騙我們。”

“這個老滑頭,差點被他害死。”

那邊還在說:“呀,電子廠要搬到縣城裡來啊。那可太好了。”

陶光明:“嗨,那還有假,李文軍連申請都交上去了。”

服務員興奮得聲音都在打顫::“我們好多親戚都想去電子廠上班誒。到時候陶光明同志幫忙跟李文軍同志說說情唄。”

陶光明:“好說,好說。等他搬完了,你們記得找我。你現在先幫我把我點的菜給上了。”

服務員說:“好,你稍等,我這就去叫師傅先給你做。”

服務員開門出去了。一個女同志擔憂地問陶光明:“李文軍交代我們說這件事暫時不能跟別人說,你這樣到處說不好吧。”

陶光明滿不在乎:“嗨,他就是太謹慎了。說什麼怕職工鬧事。其實就是搬到縣城來嗎,電子廠的職工也可以到縣城來上班啊。我就不信隔壁剛好坐著什麼重要人物。”

女同志說:“還是別說了,有句話叫隔牆有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隔壁安靜下來了。

幾個廠長臉色陰沉,低聲議論起來。

“特麼的李文軍這是怕職工們鬧事嗎?分明是怕我們知道。”

“他這是挖了個坑等我們跳。明明都把報告交上去了,還看著我們跟袁家村籤合同不出聲。”

“現在怎麼辦,這塊地明擺著沒用了,定金都交了。”

“難怪蔣廠長講到五千,還不肯把自己的錢拿出來,不會是防著這一手吧。”

大家說完盯著蔣廠長的包。

“他不仁,我們不義。”

“是,總不能讓我們吃虧,他一個人全身而退。”

“兩千塊錢,一人四百,分了吧。”

“對,這樣我們一人也只虧六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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