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愛民把錢又放回去,簽了收據,豪情萬丈地一揮手說:“走,回村,分錢。”

村民們跟著袁愛民出去,然後還掏出準備好的一小掛鞭炮點燃“噼裡啪啦”放了一陣,好告訴全世界,他們終於把這塊地租出去了。

袁家村的人一走,幾個臉色陰沉一直憋著沒說話的廠長就開始一起問蔣廠長了。

“不是說第一次給一萬嗎?怎麼又是五千,如果只要給五千,為什麼還讓我們出一萬那麼多。”

“就是,這麼算下來,蔣廠長這邊還真是空手套白狼,一分錢不虧啊。”

“說好了大家擰成一股繩對付李文軍,你卻揣著這個心思,你把我們當什麼?合著我們擰成一股繩是為了給你當引線點鞭炮啊,這麼費勁就為了讓你聽個響?”

“你要不把這話說清楚,我們還是去省裡評評理,你這就是詐騙啊。”

蔣廠長一笑:“各位,各位,少安毋躁,消消氣。我本來就是要壓價的。”

然後他把包裡的兩捆鈔票拿出來,又接著說:“本來想著壓到五千,他們不願意再抬到七千。結果這幫大老粗,直接就同意了,省了我的事。”

幾個廠長見他是帶著錢的,並沒有一開始就打算不出錢,臉色也就好多了。

蔣廠長又說:“這樣吧,我請各位去縣城裡的大飯店吃一頓,怎麼樣。一來慶祝一下,我們也可以坐下來慢慢說。”

那幾個廠長紛紛點頭。

“行,反正橫豎是要吃飯的。”

“坐下來邊吃邊說也好。反正很多細節要談。”

“是,比如這塊地要怎麼用,最後如果賣給李文軍,錢要怎麼分。我們幾個人也要籤個協議才好。不然以後扯起皮來,沒完沒了。”

蔣廠長說:“我從廠裡開面包車來的。剛好一車能把我們拉完,走吧。”

幾個人往外走,路過服務檯,聽見有兩個女同志在服務檯那裡聊天。

蔣廠長本來想叫服務員收拾一下院子裡的桌椅,聽見她們好像在說李文軍,就屏住了呼吸,示意其他人也不出聲,然後幾個人一起悄悄躲在門外聽。

“李廠長說那塊地要是被別人租了,他就把廠子遷走。”

“啊,不是吧。不可能吧,李廠長在這裡開廠開得好好的,怎麼會走?”

“我跟你說,我聽我爸說,李廠長已經交了遷移工廠的申請了。”

“那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涼辦啊。”

“礦裡不會肯吧。”

“有什麼不肯。反正他當時跟礦裡籤的協議也是礦裡不能干涉他的運營。就算把廠子遷走了,他還是掛著黃鐵礦的資質,一樣會給礦裡交管理費。對礦裡來說沒有區別的。”

“那不是苦了我們這些在電子廠幹活的人了。”

“噓,別講了。我爸說,現在還不能講。不然要出亂子。職工們肯定要抗議,不準李廠長搬走。”

“你說李廠長會搬去哪裡。要不我們跟著去吧。”

“嗨,李廠長現在可是香饃饃,多的是地方想他去。再說,他那麼多朋友,比如縣裡的陶光明同志,市裡的服裝廠和電子元件廠,他要去哪裡都有人願意給他地啊。之前鎢礦的礦長都說了,只要李文軍願意去,解決全家人工作不說,要什麼條件給什麼條件。”

“要是他去縣裡還好,我們還能兩頭跑,他要是搬去市裡或者鎢礦,我們就沒辦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賺錢。”

“唉,可不是嘛。嘖,想想真難受。”

蔣廠長一聽,手腳冰冷:要是李文軍搬走了,這塊地還有個屁用啊。他們也不可能真的來這裡建廠子。這地方鳥不下單,窮得要死,交通又不發達。全靠李文軍,才有人來看一眼。

其他幾個廠的廠長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厲害,臉色也都不好看了。

蔣廠長不甘心,想伸頭看看到底是哪兩個女同志在說話,所以伸頭看了看。

有一個他認識,是前礦長王永青的女兒王小蘭。

王小蘭知道這些事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他一動,難免會發出細微響聲。

裡面的兩個女同志就察覺了,回頭看。

“外面是不是有人?”

“對啊,剛才還吵吵嚷嚷的,怎麼一下就安靜了,趕緊出去看看。我爸說這是機密,要是有人躲著偷聽了,就麻煩了。”

蔣廠長他們一聽,立刻快步走出去上了車。

幾個廠長都不說話,各自心裡亂成一鍋粥。

蔣廠長說:“大家不要慌,我去問問陳礦長。陳礦長一直跟李文軍不對付,總不會幫他說謊。”

那幾個廠長說:“行,你去問問。總是要核實一下。”

“黃鐵礦是李文軍的老巢,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的。”

“李文軍詭計多端,我們都是吃過他的虧的。說不定剛才那兩個人就是他安排在這裡的。”

“對,還是問問來的妥當。吃飯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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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蔣廠長就叫司機拐了個彎,朝黃鐵礦局機關辦公室去了。

司機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停好車,蔣廠長就下去了。

蔣廠長進了局機關辦公室裡面還不到一分鐘,就有人打電話告訴李文軍了。

李文軍笑:“別管他,該幹嘛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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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廠長渾然不覺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徑直到了陳克己的辦公室門外敲門。

“進來。”陳克己應了一聲。他好像剛好在看什麼東西,一見蔣廠長進來,忙把那份東西收了起來。

雖然他動作這麼快,蔣廠長還是看見了那張紙上第一行:“關於電子廠遷移廠房的申請”。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強裝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陳礦長,近來可好。”

陳克己微笑點頭:“呀,蔣廠長,許久不見。快坐。”

蔣廠長說:“我來貴礦的電子廠買一點元件。聽電子廠職工們議論,說電子廠要搬遷,所以來問問您情況是不是屬實。”他絕口不提自己跟袁家村租地的事情,就賭訊息沒那麼快傳到陳克己耳朵裡。

陳克己一愣:“啊,李文軍這麼快就跟他們講了嗎?我本來還想多瞞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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