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青柏道:“叔,我二哥說話就是直來直去。不過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幫人就是順手的事情,不是為了什麼,您說報答,我們實在是受之有愧。”

“那個,咳,”孫局長不免抬頭看了眼尹雪松,又把視線移開了,“我們家拿個千八百的出來,不算什麼。你們不用講什麼受之有愧,要不是你們,我可能再也就見不到秋雅了,倒是我愧疚,除了錢也幫不上你們什麼忙。”

這孫局長實在是大手筆,千八百不算錢。

“不了,我們下午還有事情,不在這裡耽擱了。”

尹青柏拒絕未果,身體力行,拽著陶晚就往外走。

“哎!給我攔住他們!”

孫局長在後面喊,可惜這裡是警察局,警察同志可不是他能隨意支使的。

孫秋雅也急的直皺眉頭,父女兩個往外追了一會,前面三人跑的卻跟兔子一樣快。

“我剛才說的是給他們錢還是買他們命啊?跑啥啊他們?”

孫局長上了歲數,又整天坐在辦公室,體力實在跟不上,沒跑兩步就插著腰氣喘吁吁:“什麼世道啊這是。”

陶晚被尹青柏拽著跑了一里地:“柏哥,柏哥別跑了,人家沒追上來。”

她邊喘氣邊笑,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後頭是什麼在追呢。

哪有害怕人家給錢,撒丫子跑地跟逃命似的。

陶晚笑,尹青柏也跟著笑。

尹雪松開始跟著尹青柏跑的時候,也覺得有點不妥。

但剛才似乎逃跑是最可靠的辦法了。

他身上的軍大衣還沒來得及扣扣子,這一路全灌了風進去。

他伸手裹了裹,扣起釦子來。

“二哥,你沒凍著吧?”尹青柏假模假樣關心他二哥,實際上想問:“你在哪學的這一套,還給人家小姑娘遞衣裳穿?”

本來沒什麼,被自己弟弟這一說,尹雪松腦瓜子紅了。

他的大衣被剛才那個小姑娘穿過,若有似無沾了些香粉的味道。

雖然誰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但尹雪松感覺自己對孫秋雅冒犯了。

他伸長脖子,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氣:“她一個小姑娘,冰天雪地的凍壞了。我沒想那麼多。”

尹青柏知道他二哥是個木頭,打趣他也沒意思,便也沒再問。

“小知青,我帶你去飯店啊?”還是跟小知青說話滋味美。

“不是說去大哥家嗎?”

“讓二哥去,咱倆去飯店。”尹青柏走在陶晚旁邊,也不看路,就扭頭看著陶晚。

陶晚在大街上被尹青柏看得發麻,抬手把他的下巴挪到了一邊:“還是去大哥家吧,趕緊走。”

尹青柏摸摸剛才陶晚託過的地方,笑得像個傻狗。

三人直接往尹白楊家裡去了,他們在樓下等了一會,才等到張美雲放工。

“小陶,青柏,”張美雲跟尹雪松見過的面也就兩次,一次是兩家一起吃飯訂婚,另外一次就是結婚,“這是……”

張美雲跟尹白楊剛結婚尹雪松就去部隊了,加上他變黑了壯實了,張美雲一下子沒認出來他。

“嫂子,這是我二哥。他今年從部隊回來過年了。”

尹青柏見張美雲和尹雪松都侷促,便介紹道。

尹雪松對張美雲有點印象,叫了聲“嫂子”。

張美雲恍然大悟:“哎呀,我這臭腦子。你們趕緊上樓,沒吃飯吧?你們在家裡坐會,我去供銷社買只雞回來,我爹前幾天送了點山蘑菇,正好燉一鍋。青柏,小陶,上回的事情你大哥跟我講了,真是多虧你們了。這回怎麼說我也要好好謝謝你們!”

“嫂子,都是一家人,談什麼謝不謝的。”

張美雲盛情難卻,三人被留在家裡等尹白楊放工。

尹白楊中午回來,等到他的不是自己已經做好飯的賢惠媳婦,而是一屋子弟弟妹妹。

“.…..”

尹白楊先是沉默,然後撓了撓頭:“雪松回來了啊。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他走過去,拍了拍尹雪松的胳膊還有胸脯:“又結識了不少,能呆到過年不?”

“過完年再走。”

尹雪松果然沒對他多年未見的大哥有多熱情。

尹白楊也不是兄友弟恭的典範,關心弟弟的話最多兩句,第三句就不管了:“你嫂子呢,去供銷社了?”

“嗯。”

“……”

一時間房間裡頭氣氛有點沉默。

陶晚衝這三兄弟看了一眼。

中午,陶晚幫張美雲做了一桌菜,桌上還有半瓶竹葉青。

喝到興頭上,氣氛沒有剛開始那麼沉默了。

尹白楊作為大哥,家裡最大的孩子,以上帝視角講述小時候弟弟們的糗事。

“雪松這小子從小就不開竅,我跟青柏上樹掏鳥蛋,青柏把褲子劃破了,我讓他別告訴娘,他這個叛徒轉身就告密了。”

尹青柏也看著陶晚和張美雲道:“我倆都說願意給他分一個鳥蛋了。二哥,你真是白長這個個頭了,嬌嬌都沒你這麼聽話。”

尹雪松從小到大就沒有叛逆期,老老實實一個孩子,也不調皮。

遇上這哥倆,也是他倒黴。

“你那褲子都成兩片了,咋能瞞過娘?”尹雪松也無辜,他一開始沒想告發這哥倆,但是他們娘又不傻。

尹青柏從樹上往下跳,樹杈把他整個褲腿子都給拉破了。

尹雪松悶悶道:“我後來不是也沒吃你們的鳥蛋嗎?”

“那你不也沒捱打嗎?”

尹白楊本來是想在媳婦面前損損弟弟,但沒想到說著說著有點真情實感了。

傻乎乎的,這麼大個人,還在計較小時候的一頓打。

張美雲捏了捏眉心,對陶晚道:“見笑了,白楊平時不這樣,他今天是跟兄弟們喝多了。”

陶晚笑笑:“有一塊長大的兄弟挺好的,我想談我的童年回憶,都沒人跟我一塊兒。”

張美雲問道:“你家裡沒有兄弟姐妹啊?”

“有一個比我小十歲的妹妹,是繼母生的。我媽就生了我一個。”

張美雲聞言,摸摸陶晚肩膀:“有兄弟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張美雲想到了自己家的糟心事,話趕話說到這,看到陶晚她也不吐不快了:“我爹被冤枉那幾天,我那幾個哥哥姐姐一聽說要幫我爹還債,一個個跑的老遠。我大哥和三姐直接跟我爹孃斷絕關係了,我娘當時一天暈了三回。現在我爹被放出來,什麼事都沒有了,他們又跪在我爹孃腳下……我爹也是一個心軟的,竟然還原諒他們,要是我,這輩子都別想家門!”

人家的家事陶晚不便打聽,但是張美雲既然跟她分享,陶晚難免說幾句:“美雲姐,你也不用跟他們生這麼大的氣。怎麼說他們也是嬸子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說割捨就割捨了。不過這個事情之後,叔和嬸子心裡頭肯定是有數的。”

尹白楊在那邊也道:“咱們做好自己的,問心無愧就行了。人在做天在看,管他們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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