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甄也有些難為情,二爺都那副慘樣了,再當著一大家子人抬出來,豈不是為難人。

“少夫人。”

吉甄怏怏的看向曲雲初,面露不忍。

“去。”

曲雲初淡淡的吐出一個字。

很顯然,這些人是不見黃河不死心的。

吉甄沒了法子,只得領了人進去,將陸文謙給抬了出來。

陸家人圍著陸文謙來回打量,看他面色憔悴不已,趴在榻上動彈不得,倒的確不像是裝病。

“哪個天殺的將二叔你害成這般模樣?”

陸彥朝氣得不輕:“莫不是希瞳那妖孽又殺了回來?”

陸柏庸上前檢視了遍侄兒的傷勢,苦著臉回來小聲對江芮嘀咕道:“大嫂,文謙的確是傷的不輕,這次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好端端的怎麼就受了傷?”

江芮覺得太過蹊蹺,這可沒幾日的功夫呀。

“為了醫治腿疾總是要付出代價,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陸文謙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曲雲初,此時更加不埋怨她了,總覺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今日才扎傷了自己屁股,緊接著曲州城就傳來了噩耗。

那曲州的情形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曲州作為整個大月朝產鹽重地,一直是許多勢力魚龍混雜的地方。

這些年侄子和大嫂一直揹著自己想要操控鹽引謀取暴利,惹得民不聊生,眼下怕是釀成了大禍。

他們想要在這個時候推自己出去平息事端顯然是包藏禍心。

如若平息不了禍患,他們只會將責任歸咎到自己頭上來。

即便是解決好了事情自己也只會更加受到華老婆子的忌憚。

他們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府上的事情我的確是愛莫能助,我眼下這情況母親和大家也是看到了,頂多是苟延殘喘罷了。”

陸文謙說完,便吩咐曲雲初:“陸沈氏,陪我回屋。”

“謙兒。”

江芮知道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直接跪了下去,將他叫住:“彥朝年少輕狂,經歷又少,初出茅廬就惹下如此大禍,若不盡快平息此事,天子遷怒下來我陸家怕是不保呀。”

“那與我何干?”

陸文謙冷眼看向這一家人。

這次,絕不會再受江芮擺佈。

見他執意要回屋,江芮又道:“縱然別人的死活你不管,難道三娘你也要眼睜睜看著她去死?你非要看著你父親創下的這片家業付諸東流嗎?”

這話如一劑猛藥刺痛了陸文謙的心,讓已然狠下心來的他不得不重新有所思量。

是呀,陸柏笙待他好歹有幾分情誼,三娘他也一直視作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看待,他無論如何也舍不下這層恩義的。

“母親又想讓我如何?”

陸文謙語氣冰冷的問道。

江芮忙不迭看向孫兒。

陸彥朝在心頭盤算了一遍,眼下二叔這傷的確是不能親往曲州的。

看來,想以平叛為幌子除掉他已是不可能。

華夫人想要弄死陸文謙無外乎還是忌憚著他的皇家血脈。

不過除掉人的方式有千萬種,為何非得要用明刀呢。

“懇請二叔立刻修書檀州都指揮使李爽將軍,命他出兵鎮壓叛亂。”

陸彥朝理直氣壯的刻意強調道:“還得請二叔在信中言明,務必封鎖曲州城的所有訊息,攔截各路信使,不得讓曲州城的訊息外洩,以免引起天子震怒。”

陸文謙已然看出了侄子的險惡用心,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讓自己替他平息事端是假,徹底的拉張錦年和李爽下水才是真。

一旦將來東窗事發,有華老婆子在明昭帝跟前搬弄是非,這引發曲州暴亂的罪責到底是他陸彥朝還是自己可實在不好說了,全憑她一張嘴罷了。

只是這事他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

他的確不能看著陸柏笙和自己創業的基業毀於一旦,也不能看著三娘有事。

最為緊要的是,他擔心張錦年這次會淪為華老婆子手裡的刀。

他尚在猶疑之際,曲雲初卻笑眯眯的開了口:“聽聞大侄子近來在曲州倒賣鹽引,可沒少掙銀子吧。”

“的確是掙了些。”

陸彥朝也不瞞夫婦二人,如實回道:“已經運了兩百萬兩在府上,本是想著送入京中孝敬大監的……”

“咳,大侄子此舉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大監如今替天子監理朝政,大侄子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硬生生的要將罪證往他老人家跟前送?”

曲雲初樂滋滋的笑了起來:“不如送到我院裡來吧,你不就是要你二叔的一封信嘛,我保證讓他照著你的要求一字不漏的寫給你。”

“陸沈氏。”

陸文謙覺得她是鬼迷心竅,被銀子迷惑了心智。

正想斥責,曲雲初卻朝他邪魅一笑,打斷他的思路,再次看向陸彥朝:“如何?”

陸彥朝就盼著此事能成呢,當即點頭:“去,將銀子盡數搬到鳳雅閣來。”

“爽快,我這便去為大侄子準備書信。”

曲雲初朝吉甄示意了眼,讓人抬著陸文謙就回了屋,並命人備來了筆墨紙硯,只讓吉甄和小廝們守在門口。

“陸沈氏,你瘋了?”

陸文謙看著面前的紙筆,已然惱怒。

“陸二爺難道覺得這件事情你有避讓的餘地?”

曲雲初直言道:“你如今尚未歸入皇室宗譜,仍是陸家人,一旦陸家出事,二爺的生死只全憑天子一句話,再說曲州之禍即便二爺你不肯出面,張大監和李爽總歸是要出兵的,總不能由著禍亂愈演愈烈。”

“朝堂之事,你這婦人哪裡懂得這些?”

陸文謙其實也在擔心張錦年最終會被他們拉下水。

“我懂不懂的已無關緊要了。”

曲雲初不緊不慢的幽幽一笑:“我只知道一點,二爺既然能夠有本事封鎖曲州城的訊息,就有本事讓華夫人回不了宮,這話不是二爺自己曾經說過的嘛。”

這話倒是點醒了陸文謙。

他的確有過這念頭,可總歸是顧忌著華夫人與天子這層關係,更顧念著她與張錦年的夫妻情誼。

“這事不如就讓我來幫幫二爺吧。”

曲雲初氣定神閒的說道:“我想宮裡那位與二爺是心有靈犀的,大監也盼著華夫人能夠長留煙陽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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