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謙僅是隨意的想了想,就覺得自己這娘子不可能逃走。

一來,她那養母還在老宅;

再則,自己並沒虧待她,每月給她這麼大一筆銀子做花銷,這待遇怕是連宮中皇后也不及。

試問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如此縱容她,她沒理由逃走。

而且,陸家耳目眾多,沒有休書或是和離書,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容身之處。

“會不會是彥朝侄兒趁機擄走了二嫂?”

陸文靖連忙問道。

想到二嫂與陸彥朝平日裡的瓜葛,他最先聯想到了此處。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呀。”

江雲輕趕忙附和:“我這便去問問彥朝。”

他前腳剛挪步,就被陸文謙喊住:“胡鬧。”

自己那侄子並非糊塗之人。

他若僅是貪圖沈家女的姿色斷不會行這種齷齪的勾當,這畢竟有損聲譽甚至還會背上官司。

若是因為別的,沈家女能值得他冒險的無非是《藍華醫經》。

可這婦人手裡那本醫經早被陸彥朝哄騙了去。

眼下的陸沈氏並沒什麼東西能讓他這般冒險。

陸文謙在心頭想了一陣,忽然有所警覺。

自打陸沈氏去了趟玄都觀之後整日裡變得稀奇古怪的,又是駕紙鶴又是擺弄符紙之類故弄玄虛的把戲。

近來她總是念叨著那道觀,想來是偷溜去了玄都觀吧。

“無需去尋,她......自己會回來的。”

語氣淡淡的丟出幾個字,陸文謙不動聲色的推著輪椅慢悠悠的回了屋。

“你家姑爺和小姐如今究竟是個什麼關係?”

陸文靖納悶的看著可顏,一臉茫然。

可顏也是一頭霧水,弄不清楚姑爺的心思。

說他疼惜自家小姐吧,可自己的夫人失蹤了他硬是半點也不著急呀。

但要說他冷漠薄情,他偏偏又是如此縱著小姐,逢人便說兩人如何的恩愛。

實在搞不懂呀。

幾人一籌莫展之際,院外忽的有家丁急急忙忙奔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喊道:“不好啦,三娘跑到彥朝少爺院裡去理論,還帶了好些人,快要打起來了。”

江雲輕一聽,眉頭皺得緊巴巴的連忙往藜榕院裡跑。

陸文靖囑咐吉甄、可顏照顧兄長,自己也跟了過去。

到得藜榕院裡,正見陸珺莞和唐幼寧針鋒相對著罵的正歡。

“姑母,大晌午的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二嬸不見了你不去尋二叔,卻跑來藜榕院興師問罪。”

唐幼寧嗓音嬌滴滴的斥道。

“退一萬步來講,二嬸跑去賭場裡賭錢輸的也是西苑銀庫的銀子,礙不著我家官人什麼事,他何必冒著開罪二叔的風險去做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

“他還怕得罪你二叔?”

陸珺莞不滿的看向屋內的方向:“你進去問問你心心念唸的彥朝哥哥,你二叔昏迷不醒時他都對你二嬸做了什麼?”

“他能做什麼?”

唐幼寧咬了咬牙。

這些日子雖然也聽到了些閒言碎語,官人那日在柴房準備逼著姐姐籤賣身契,逼她做妾,可這不過是為了羞辱她,想為她攔自己的花轎出口氣而已。

陸珺莞懶得再理會這沒頭腦的小庶女,直接衝著屋內喊道:“彥朝,你給我滾出來,做了惡事還不敢承認,你算什麼七尺男兒。”

內堂裡,陸彥朝一直平心靜氣的品著冬日裡的新茶,一旁的吉平聽著外面的吵嚷聲卻是直捏冷汗。

經過張笙之事,陸彥朝如今倒是學乖了,本不想理會姑母,可她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忍了許久終是起身走了出去。

“姑母,你別胡鬧,我沒事劫走二嬸做什麼。”

陸彥朝扭頭瞥了眼身旁的小嬌妻,冷哼道:“難道我陸彥朝身邊會缺女人?”

“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要逼你二嬸籤賣身契?”

陸珺莞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

“我......”

瞧著小贅婿和四叔都趕了過來,陸彥朝面露難為情。

心裡的苦實在難以啟齒。

他一直惦記著沈知意那副好皮囊不假,可那日不過是覺著陸文謙沒了活頭,沈知意也難逃一死,才想著將她收入囊中。

如今陸文謙好端端的活著,他自是不會為了個女人與陸文謙過不去。

唐幼寧也很的真實想法,遲疑著開口問道:“彥朝哥哥,你讓二嬸籤賣身契不過是為了替我鳴不平對不對。”

“當.......然是這樣。”

陸彥朝緊抿著唇角捏了捏拳。

那婦人往常巴不得每天都想著偶遇自己,如今卻連看也不願意再多看自己一眼,他心裡充滿了恨意。

陸文謙能每月撥給她十萬兩銀子,自己堂堂陸家家主能滿足不了她這點慾望?

他越想,心頭的憤怒越重。

“二嬸是長輩,做侄子的本不該多言,可她半點不自重,當著眾人的面攔幼寧的花轎,給她難堪,我身為幼寧的夫君,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娘子受委屈。”

陸彥朝眉眼一沉,恨恨道:“如今她更是變本加厲,將府中上下弄得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咳,彥朝啊,這我可得說句公道話,你二嬸她是蠻橫了些,可府上方才的烏煙瘴氣好像也並非你二嬸弄的,她怕是沒這麼大能耐吧。”

江雲輕沾沾自喜的笑道:“要說她賭錢這事嘛,我突然覺得你二嬸也不全然是沒腦子的,她整日裡將那劉公公哄得樂呵呵的,大家捫心自問,劉織造來煙陽城好些日子了可有尋過我們陸家半點麻煩。”

“姐夫你要這樣說,我還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陸文靖如夢初醒,跟著附和。

這兩年陸家內部越發混亂,尤其是今年二哥病倒以後,各處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懈怠了許多,若真是讓織造署查問,即便宮裡有人罩著怕是也能挑出一堆毛病來。

難道這才是二哥縱著二嫂去賭錢的真正緣由?

想到這裡,陸文靖不由得恭維起了二哥的深謀遠慮,覺得自己太過膚淺了。

“你們......你們都是什麼歪理?”

唐幼寧氣得不輕:“賭錢還賭出道理來了?”

明明就是那狐狸精觸犯家規,竟被這群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聽上去還像是委屈了那狐狸精。

“咳,橫豎兄長自己都沒放在心上,咱們跟著較什麼勁,幼寧方才不也說了,二嫂輸的是西苑銀庫的銀子。”

江雲輕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拽著陸珺莞就要走。

雖說嘴上得理不饒人,可心裡畢竟還是感念那婦人在娘子跟前說了好話,給自己長了一兩銀子的月例。

現在每月三兩銀,可是闊綽了不少呢。

更為重要的是,二嫂每月有十萬兩銀子的花銷,即便是塞牙縫的隨便施捨一點出來都夠自己快活好一陣了。

同是在別人屋簷下討生活,到了這種關鍵時候總歸還是得向著二嫂的。

說不定她哪天一高興也給自己輸個十萬兩。

陸文靖瞧出三姐姐不肯就此善罷甘休,忙在她耳邊嘀咕道:

“二哥怕是知道二嫂的去處,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免得驚動了大嫂到時候又要撕扯一番,我可聽說宮裡那位這次特意差人要來嘉獎大嫂。”

陸珺莞倒不是懼怕華宛昕,只是眼下尋二嫂要緊,她更不想給二哥哥添麻煩,便跟著幾人一道出了門。

唐幼寧氣悶得牙癢癢,回到屋子裡又是哭又是叫委屈的,覺得這一家子人都有大病。

陸彥朝倒是淡定得很,只在心頭想著那婦人究竟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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