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劉全那一場豪賭之後,曲雲初的名聲再次在煙陽城傳開了。

而這次並非是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醉心嫁入高門,僅是她這敗家的舉動。

她雖心裡暗暗叫苦,可為了明年今日能夠乾淨徹底的離開陸府,也算是徹底豁出去了,每日裡裝得稀裡糊塗的去為劉全送銀子。

眼看著年關將近,還不到一月的功夫,就為這老太監送了十萬兩銀子。

那老太監樂在其中,曲雲初也是一身輕鬆,既完成了這個月的指標,又替陸文謙辦成了事情。

只是將陸珺莞矇在鼓裡,一直讓她有些於心不忍。

不管怎麼說,在這府上,她都是真心對原主的。

這日晌午,她剛回到陸府門前,就見陸珺莞領著好些女使堵住了她的去路。

“沈知意,你給我下來。”

當著家丁的面,她毫不留情面,直接朝著馬車裡喊道。

曲雲初探出頭去,瞧她單薄的身影屹立在風中,渾身充滿戾氣。

“小姐,我聽四爺說三娘這些日子去鳳雅閣尋了你好幾次都被二爺給攔了回去,今日怕不是要撥了你的皮。”

可顏心裡的害怕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惴惴不安的在她耳旁嘀咕。

曲雲初如今可不想與那妮子吵架,面色平靜的坐在馬車裡,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姿勢詢問道:“三娘,你有何指教呀,我實在困得厲害,就不下來與你寒暄了。”

她話音剛落,卻聽一陣鼓聲在街頭巷尾裡響起,絡繹不絕的官差吆喝聲隨之傳入耳邊。

“傳衙署令,嘉蘭妖僧禍國殃民,殘害貴妃,罪行甚劣,自今日起全國百姓不得再入寺廟拜佛,更不可有人剃度出家。”

緊接著,便是成群結隊的和尚被押解著遊街示眾,最中間囚車裡的老和尚就算是化成灰曲雲初也認得,曾與他打過不少次交道。

乃是嘉蘭寺的住持惠遠,實實在在的一位得道高僧。

“妖僧惠遠攜眾對抗官差,特押赴刑場斬首示眾。”

聽到最後幾字,曲雲初眉頭一皺,心中立馬聯想到嘉蘭寺那位隱世之人。

“糟糕。”

曲雲初頓覺不妙。

她既不能眼睜睜看著惠遠老和尚被斬首,更不能讓自己那位師叔落難。

也顧不上陸珺莞和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她掏出玉笛先是吹奏出一段熟悉的旋律,不多時天空驟變,開始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之後狂風肆虐,整個街道上突然暗沉下來,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所有人嚇得躲進街頭巷尾,抓住一切可以求生的建築物。

馬蹄嘶鳴,如同發了瘋似的奮力奔跑起來。

“小姐,你在哪裡?”

可顏嚇得著急的呼喊。

趁著四處一片漆黑,曲雲初一掌拍在小丫頭後頂穴上,可顏直接昏了過去。

她將馬車叫停,抬眸望去,便見天空中一道道身形各異的鬼魂赫然出現在面前。

“仙姑有何差遣?”

眾鬼恭敬無比的詢問道。

這些正是藍華一脈傳人世代收留的契約鬼,得藍華弟子庇護,不受鬼差節制。

有的已在這人世間留戀徘徊上百年了。

“將那惠遠大師送到九雲山去。”

話落,曲雲初又立即補了句:“咳,等我先溜走了。”

於是,召喚來那三十二隻紙鶴向著嘉蘭寺方向迅速駕鶴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待得烏雲散開,狂風停歇,陸府門前安靜下來時,周圍已是一片狼藉。

“咦,惠遠妖僧去了何處?”

有人望著只剩下兩個車軲轆的囚車失聲喊道。

“快看,大師已經向著遠方飄走了。”

有人抬頭仰望,只見陰沉的蒼穹下,有一輛囚車如幽靈般正快速飄向天際。

“囚車怎麼也飛起來了?”

“菩薩顯靈了,大師不該遭受此劫呀。”

不少人嚇得虔誠的跪下身去,手背貼著額頭不停叩首。

官差們生平頭一遭遇見這等怪事,一個個嚇得驚慌失措,忙撇下游街的和尚跑向縣衙去稟報。

陸珺莞也是一臉懵,見不少府上家丁被驚動出了府,定眼瞧向二嫂馬車,這才發現馬車已歪斜著倒在牆邊。

“知意。”

她急得衝過去檢視,卻只瞧見可顏一人倒在馬車裡。

她差人將小丫頭抬了出來,設法喚醒後,焦急不已的問道:“可顏,少夫人人呢?”

可顏腦子迷迷糊糊的,眼神四處遊離。

“少夫人……我家小姐,她方才還與奴婢坐在馬車裡呀。”

可顏好生不能理解。

江雲輕出門來,聽到二人的對話,忙不迭跑到已被扶正的馬車裡檢視,嘴裡振振有詞道:“怕不是作惡太多,被風吹走了吧。”

“你滿嘴噴什麼糞。”

陸珺莞也顧不上再去恨她,趕忙對下人們吩咐道:“快去附近找找,定要找到二少夫人。”

可顏哭得梨花帶雨:“我家小姐不會真被風吹跑了吧,我家老夫人寫信來說還等著她年節回去團聚呢。”

“休得胡言亂語。”

陸珺莞不悅道:“馬車尚在,你也在馬車裡,怎會她單單被風吹跑了。”

“哎呀,不行,得趕緊將此事告訴二哥。”

江雲輕一路高喊著就衝進了鳳雅閣裡。

聽到喊聲,不少院裡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各房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惡人自有天收,這敗家娘們,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終於將她帶走了。”

“也不知文謙究竟看中了她什麼,容著她沒完沒了的敗銀子,卻就是不肯休了她。”

“咳,她就是個狐狸精,有什麼好說的。”

陸文謙與陸文靖正坐在院子裡品茶,忽見小贅婿心急火燎的衝進來,嘴裡嚷著奇怪的話。

聽到什麼“二嫂被妖風捲跑了”,陸文謙直接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陸江氏,你怕是病得不輕,哪來的什麼妖風,煙陽城的風又如何能將人捲走?”

陸文靖瞪眼看著他。

江雲輕辯駁道:“那許多人偏偏就二嫂與惠遠妖僧不見了蹤影,有人親眼看見老和尚飄向了天際,二嫂不是與老和尚一道飄走了還能是什麼。”

陸文謙劍眉微蹙著卻陷入了沉思:

她莫不是趁著混亂逃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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